“？”
云染染问的这一句颇有些没头没脑，但又好像处处是陷阱，稍微一行差踏错，就有可能被她一脚踹下床榻。
陆安的瞌睡顿时也醒了好些，他眉头一皱，细细思忖起来。
“嗯，我错了。”
但错还是要先认的。
听见他认错，云染染果真立即上纲上线。
“错哪儿了？”
陆安给云染染揉肚子的手顿了一顿，犹豫再三，思绪飘回了那个差点克制不住侵犯了她的晚上。
他脸一红，想到那般场景，只觉得行为很是禽兽不如，虽说的确是中了别人的招，但到底是因为他自己心存疑虑，对云染染不全然信任，甚至颇有些邪念……才会导致那样的结果。
想了想，陆安咽下一口唾沫，小声地说：“那夜，我不该对你做出那般事，不该不顾你的感受，更不该在心底里对你有不信任。”
“……”
云染染听陆安这么一说，知道他说的是哪夜，脑海里自然也浮现出了一些场景，心里不自觉地惊惧一阵，但马上又被一阵羞赧的感觉盖过。
“这，这不重要……也不是不重要！我是说我知道那么做并非你的本意！”
她话一出口，紧张得脸羞红，身子也微微热了起来，而她明显也感觉到，贴着自己的掌心的温度，也慢慢高了起来。
陆安在她身后开口，嗓音有些沙哑：“其实，也带了些本意。”
云染染连忙伸手用力地拍了拍那明显开始不按指定轨道按摩，而胡乱开始在她腹部腰间游走的那只手。
“别打岔！我是说错的不是这回事！”
“那……”陆安皱着眉，绞尽脑汁又想了想，“是那裙子你不喜欢？”
他语气黯淡了些，心道莫不是云染染知晓了他此先送她的那条裙子是参考魔后大婚的样式，她不愿……
但云染染立即摇头，“不对不对，再往前。”
“那是我喝酒你不喜欢？”
“不对不对！唉，也不是不对，酒还是要少碰！但也不是这事！”
“那是……”
陆安一时之间，再想不到他在这七杀殿里还得罪了她些什么，可也正是因为思绪这么一岔，他灵光一闪，也许云染染说的，并不是七杀殿里的事。
月色之下，他眸子里的光亮瞬间黯淡无踪。
“是，师父的事么？”
久不听人提起陆庐舟，云染染虽有意解开她与陆安之间的这一道结，但她自己心底也还是酸涩起来。
“嗯。”
微凉的夜风一瞬间灌入了寝殿内，拂上床榻上这一层薄薄的被褥，顷刻让被褥之上沾染了些许凉意。
“染染，你还在怨我……害死师父？”
“……”
云染染皱起眉头，听陆安又说：
“对不起，我，真的无法看你出事。如果你真的如此在意，我向你道歉，今后一定以更为平和的方式去处理仙魔两道之事，再不起战乱。若有机会，再带你去师父坟前好好拜一拜。”
说着，他好似觉得还不够，想了想，又补充道：“你若还不消气，要如何惩罚我都好，只别再不理我。”
那语气，三分忏悔三分愧疚，竟还带着四分的哀怨，仿若一个撒娇犯痴的小媳妇儿。
云染染斜起眉毛，只怕陆安越说越离谱，赶紧一个翻身，果然对上了他一双水汪汪、委屈巴巴的眼眸。
好手段。
云染染没好气地叹了一叹，略有些凶狠地盯住陆安。
“我说的是这事，却又不是这事。”她撇撇嘴，“我早就说了，不怪你害死小师叔，更不怪你为魔道的复兴而选择屈服于你舅舅。”
陆安也极为认真地看着云染染，看着她鼓起两边脸颊，有些怒气冲冲的样子。
他很认真，也很虔诚地问道：“那是？”
云染染指了指陆安，又指了指她自己。
“我是想要你知道，我的命重要，你的命在我眼里也一样重要。况且我们在一起，那无论遇到再大的事，仙道魔道的事，都应该一起解决一起扛。你那些弯弯绕绕全都憋在心里，又总是自顾自地替我做选择，你不该这么做，我也很不喜欢。”
陆安瞬间怔住，任由心底情感翻涌，却木讷非常。
云染染见他没有反应，一抿唇，还抽出只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你明白了么？我们在一起，就应当彼此珍重、互相依靠、共渡难关，这样才能走得越来越好，走得越来越远呀。”
她不知道，她的话早已伴着夜风吹进了他的心底里，那翻涌着的热血愈来愈柔和，愈来愈平静，让他这艘在苦海里漂泊的扁舟，愈来愈安定。
她仿佛就是那云水岸边的泊舟人，透过重云迷雾，正向他远远招手，要拉着他上岸。
陆安的眼眸颤了颤，伸手想要握住贴着脸颊的那只柔夷，却不想滑嫩的手像是泥鳅一样，擦着他的手背，瞬间又缩回了被褥里。
他一怔，以为云雾中的她放下了泊舟的桨绳，心里瞬间一空。
但她却抬眸撅唇，眼神瞟了瞟，再又坚定地看向他。
“我也有不对，也憋了些事没有坦白给你，不该冷处理我们的感情，更不该不相信你能处理好魔道的事情，不该不相信你能做出更好的选择。”
她深吸一口气，直直地看着陆安，“我也向你道歉，对不起陆安。”
看着她清澈的眼眸，他心头立时又被阵阵温暖填满。
原来她不是要将他推开，而是亲自走进了那深水之中，将他迎了上来。
陆安眼角眉梢瞬间绽开笑意，再不能自拔。
“染染，对不起，我明白了。”
他身子一倾便欲将她揽进怀里，可不料云染染立即抽手往他脸上一怼，胡乱推着他便将他翻了个边。
“染染？”
陆安很是不解，他想侧回头去，却被云染染推得更加用力，自然也看不到她脸上逐渐泛起的绯红。
云染染羞得不行，只能耍性子靠蛮力将他的头怼过去。
夜色暧昧，两人本就在推心置腹剖着心底话，他道歉便道歉了，忽地那样一笑，是当真不知道他自己有多好看么？
真是的！
笑得她的心都颤了。
“好了！道完歉就睡觉！谁刚刚还说困了的，快睡觉！”
云染染故作蛮横，遮掩着心底的羞赧，但陆安又怎会听不出来。
他背对着她，了然一笑，也不执意再转回去，只是轻轻问：“那你肚子舒服了么？我这样没法给你揉。”
云染染立即又推了他一把，双手堵在他身后，不许他转半点身子。
“好了好了，早好了，快睡！”
说着，她竟学着他先前做过的样子，伸手在他的肩背处轻轻拍打起来。
陆安双眼一瞪，很快，又是踏实地阖上了。
“染染，晚安。”
说完，也不管云染染是否有回应，陆安让他自己在那浅浅的节奏里全然放松下来。
睡吧，睡吧，睡醒了，一切都越来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