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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呼兰呼失温,王府大堂!

都说春雨润万物,可这春雨落在漠北的草原之上却带着一股寒意。

这几日,朱棣穿着粗布棉衣,抱着一壶热茶,总是一个坐在大堂,看着外面,不知在想着什么。

“爷爷!”

朱瞻基走了进来,问道:“您又在想什么呢?”

“想了一些人,一些事,想我这一生……”

朱棣回过神来,说话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闷音。

“爷爷的这一生何止是精彩,简直是太精彩了!”

朱瞻基提了朱棣手中的茶壶,用手一摸,都凉了,又立马倒出来,换了壶热的送了过去。

“瞻基,咱们燕藩的事务……”

“爷爷别操心,有孙儿处理……”

朱瞻基一五一十的说道:“前几日,孙儿亲自带人去巡视了周围的草原,一切安好,爷爷请放心……”

朱棣问道:“我听说周小旗的媳妇难产,你有没有去看看?”

“孙儿去过了,有惊无险,周小旗的媳妇给他生个大胖小子,孙儿送了一些东西过去……”

“好,太好了!”

朱棣感慨道:“小周的父亲是追随我征战北海时阵亡的,如今后继有人,百年以后,我也能给这些兄弟一个交代了!”

这些日子,朱棣总是念叨一些小事,谁家的媳妇生孩子,谁的伤好了没有,谁家的房子有没有修缮,谁家马生了几个小马驹……

“爷爷……”

朱瞻基还想说着什么,却被朱棣伸手打断,说道:“这些日子,我总是梦到老头子,老头子夸我了,嘿……”

男子汉一生的追求,终究逃不过父亲的认可,朱雄英是这样,他的儿子梁王是这样,朱棣也是这样!

说起老头子夸他,朱棣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尽管他如今也是老头子了。

朱瞻基附和道:“爷爷这一生南征北战,为江山社稷立下赫赫战功,乃太祖爷诸子藩王中,军功榜首,我们燕藩是当之无愧的忠臣良将,大明栋梁,其余各藩都比不过咱们!”

朱棣笑了笑,说道:“说的好啊!”

“我想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去见老头子了,他不会打我,只会夸我!”

朱瞻基心中一阵酸楚,这几个月,他总是听到爷爷说死的事,这让他心中十分不安。

“我想,我也该去见老头子了,我会昂首挺胸的对老头说,我……皇四子燕王朱棣,没有让你失望,我答应你的事情,我都做完了!”

朱瞻基趁机说道:“那太祖爷爷一定会夸爷爷的!”

“老头子……他得给我倒酒,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最疼爱的大孙子!”

朱棣突然开怀大笑起来!

朱瞻基已经许久没见爷爷这样高兴过了,千言万语都比不过太祖爷一句夸奖的话。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臣父子,莫过如此!

“瞻基!”

朱棣突然喊了一声。

“孙儿在!”

“累了,扶我过去躺一会儿吧!”

朱瞻基上前扶着,朱棣半躺在床上。

朱棣伸出自己那满是老茧的手抚摸在朱瞻基年轻的脸颊上。

“有些事,也到了该说的时候了!”

朱棣握着朱瞻基的手臂,缓缓说道:“我走后,把我葬在三峰山,和你祖母埋在一起,培养之物,生前旧甲,还有那把永兴剑,其余不受!”

朱瞻基鼻子一酸,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你爹身体不好,这地方太苦了,别让他回来,让他留在京城好好养身体……”

“你二叔已经是亲王了,自成一脉,按理说已经不是咱们燕藩的人了,如今奉命镇守西津,责任重大,那地方刚刚收复,不能没有人,还是要以江山社稷稳定为重,也不会让他回来!”

“你三叔在辽东,还在开荒屯田,建设军户,忙啊,一样不用回来!”

“并非他们不孝,而是我的军令!”

“瞻基,不哭!”

朱棣伸手轻轻擦着孙子脸上的泪花,继续说道:“我南平汉南,北扫鞑虏,兵锋抵达北海,远超封狼居胥,我这一生,值得了,你该为我高兴才对!”

“瞻基,好孙儿,燕藩就交给你了!”

朱瞻基眼含热泪,郑重点头道:“爷爷放心,孙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朱棣欣慰一笑,说道:“去把大丫喊来吧,我有话给她说!”

“好!”

片刻后,大丫走了进来,关心道:“四叔爷,您怎么样了?”

“还好!”

朱棣看着大丫,露出一丝笑容,说道:“你真像你父亲,特别是眼神,简直一模一样,我们朱家的孩子,就该成为你这样的人!”

大丫笑了笑,问道:“四叔爷,我好吗?”

“好,很好!”

朱棣坚定的说道:“在我这,你是最好的孩子,咱们朱家四代子孙中,没有一个能比过你的!”

“你给我了一个梦,可惜我没办法去实现了!”

“如果老天再给我十年时间,我一定会去你说的北边去看看,可惜……”

朱棣眼神中透着些许的遗憾,说道:“可惜我垂垂老矣,即将油尽灯枯,再也去不了了,实在是人生之遗憾!”

大丫安慰道:“四叔爷,每个人的人生都有遗憾,有遗憾的人生或许才是真正的人生!”

“我父亲常说,一代人一代事,可他总想一个人把三代人的事都做完,可事情哪有能做完的时候啊!”

朱棣感慨道:“是啊,一代人一代事,急不得的,以后你和瞻基替我去那边看看,如果可以,就直接打下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定要杀尽异族,一个不留……”

“然后咱们移民过去,再弄几个藩王镇守,把那边的地方给汉化了,以后就是咱们大明的疆土了……”

一幅巨大的疆域图逐渐浮现在他脑海中,跨过漠北,跨过北海,再往北,还有大片的土地。

“日月山河,昭昭有明!”

朱棣呢喃道:“可惜我是看不到了!”

朱瞻基哭着说道:“爷爷安心养病,等到天暖和了,咱们祖孙在出去看看!”

“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朱棣缓缓说道:“牧草发芽了,河水也解冻了,我想,我该出去看看了!”

“看看咱们大明的江山社稷,看看咱们的漠北,看看咱们燕藩的儿郎们,看看三峰山,看看斡难河,看看北海,看看我这一辈子走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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