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玉是条蛇。她出生的时候就与旁的蛇不同，因为她的爹娘都是修炼成妖的蛇精，可是她并没有见过他们几次。
她的母亲每年都会产子，她只不过是千千万万中的一个而已。
他们只比普通的蛇机灵一些，学东西更快一些而已。
所以她跟着自己的兄弟姐妹四处奔逃。到了最后，只有姐姐跟她相依为命了。
渐渐的，树林中没有了俩人的天敌。
天空中飞着的苍鹰，俯冲向她们的时候，她根本就不用躲，反而直起身将苍鹰拖住，然后吞进嘴里。
那时候姐姐就会笑她淘气。
她吃饱了就会后悔，为什么这次又是她吃了独食。
就这样，日子过了很久，姐姐带她到各处去玩，俩人最喜欢去的地方是寺庙道馆，闻着里面的味道，她们俩人特别宁静。
后来俩人能够化成人形了。
变成人之后，她们的世界大了起来。
她最喜欢做的就是跟男人一起。
遇到喜欢的就多相处几日，然后吃掉。
遇到不喜欢的就少相处几日，然后吃掉。
姐姐锦碧总是告诉她，要少吃人，要学着做人，那时候她不懂，总是歪着脑袋问姐姐：“为什么要做人啊？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多难受啊！”
锦碧轻轻摸着她的脑袋，叹气：“千百年后，你就懂了。”
锦碧学着做人，混在人类中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去跳舞，去做歌伎，去学着酿酒种花。学着人类女子那般，找个男人互传心意，谈婚论嫁。
瑾玉觉得姐姐很是无聊。
她紧紧盯着锦碧身边的男人，他们只要做出一点儿坏事来，她就吃了他们。
每当她这么做的时候，姐姐只会摸摸她的头，一句其他的话都没有。
然后姐姐又开始学着人生活了，混在人群中，做一点事情，然后再找个男人谈婚论嫁。
直到姐姐遇到了那个男人。
他很是普通，个子不高，只比瑾玉高了一点，长得也不出众，一张圆脸上一双笑眼，看着和和气气的。
若非得说哪里出众，就是那一身皮肤了，白的剔透，比她们这些妖精都要白上几分。
姐姐总是说，他的人就是晶莹剔透的，最是善良，最是忠心。
瑾玉从来没看过姐姐如此。
她紧紧跟在他身边，想要看他犯错，哪怕是跟旁的女人调笑几句，她都会毫不犹豫的把他吞进肚子里。
看着那么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味道一定很好。
可跟了他几年，瑾玉什么发现都没有。
他心里眼里只有锦碧，跟每个女人都保持距离。
即便是锦碧一直无出，他也从来没有一句话。
看姐姐过得幸福，瑾玉暗暗决定，要将自己的修为给他一些，这样他就会长长久久的陪着姐姐了。
可是她没有等到那一天。
她一直都记得那一天，他们正在吃午饭，她还是像往常那般，只盯着红烧肉吃。姐姐只是宠溺的给她夹肉，姐夫却在管她：“你不要只吃肉，要吃点青菜才行。将来嫁了人，只吃肉，你相公可怎么养得起。”
瑾玉被他磨叽的心烦，将一盘子红烧肉全部都倒进了碗里。
一阵风起，一个一身白衣的男人出现在了面前。
“姐姐，妖怪！”瑾玉调皮的喊道。
现在已经没有妖怪敢惹俩人了。现在还有主动上门的，多新鲜啊。
锦碧的脸色却变了。瑾玉从来没有在姐姐脸上看到过这样慌张的神色。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锦碧的声音微微颤抖。
瑾玉更不解了，这个妖怪长得怪好看的，有什么可怕的？
“我找了你好久啊，小蛇妖。”白衣男人摇着手中的折扇，一双眼睛里像是喷出火来一般。
一言不合就是动手。
她们姐妹俩人联手，却打不过这个白衣妖怪。
“九常，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锦碧挡在瑾玉和丈夫面前，大声问他。
原来他叫九常，名字倒是好听。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跟我走吧，咱们立即成亲。”九常一直是一副温柔模样，好像在哄着心爱的女人。
锦碧回头看着丈夫和瑾玉，咬咬牙道：“我跟你走，可你要放过他们，永远不要再见他们！”
九常答应了。
临走时候，锦碧摸着瑾玉的脸，还是像往常那样宠溺：“瑾玉，不要再学着做人了，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做人没什么好，除了伤心跟牵挂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瑾玉似懂非懂的点头。
对着丈夫的时候，瑾玉只别过头去，狠心道：“你知道，我是妖怪，跟你这种人类不过是玩玩而已，没吃你都是因为你听话。以后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吧。”
姐姐就这样离开了。只剩下了瑾玉跟姐夫。
姐夫还是往常一般，给她做饭，磨叽她。只不过现在有另一件事情做了，就是等锦碧回来。
可是锦碧并没有回来，一次都没有。
十年后，姐夫病死了，瑾玉又剩一个人了。
做什么都形单影只的，没有姐姐宠她，也没有姐夫磨叽她了。
她一路辗转，找到了姐姐。看到半山别院的时候，瑾玉有些生气，看到姐姐过得锦衣玉食的时候，她更生气了，看到九常对姐姐宠爱有加，瑾玉气愤到了极点。
她想要抢过九常来，可是九常碰都不碰她一下，锦碧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根本不在乎她做什么。
自从知道姐夫死了，她一直是这个样子。
很快，锦碧病了，病的很是严重。一个几千年的大妖怎么会生病？
瑾玉问姐姐怎么了，锦碧笑笑，告诉她，她心病了。
后来姐姐死了，瑾玉以为九常会娶她。
可是并没有。
她知道了九常的秘密，她并不能成为九常的妻子。她成了他众多的收藏品中的一个。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很久。
直到看到九常带着一个女孩出现。那个女孩的身上，带着她从来没有的活力。没有面对九常的时候，她总是一脸嫌弃，可是转过脸来，却是一副高兴的样子。九常那般宠她，她却不为所动。每当提到她跟着的那个捉妖师的时候，她总是一脸无所谓，可是眼睛里，却有光在闪，这种眼神，瑾玉在姐姐的眼中看过，在姐夫的眼中也看过。
瑾玉突然就活够了。
她知道姐姐为什么要学做人了，只有做了人，才会爱人，才会有人爱，可她一生，都活得混混沌沌的，什么都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