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演武（三）
每一把锤撞上赛劲夫的拳劲，都会发出一声金属摩擦之声。
每一次撞击，都像是投入火海中的一枚手榴弹，伴随着一声爆炸。
第七十三响之后，赛劲夫的拳劲终于消散。
江辰祭出的七十三把锤，全部断裂，无一完好。
演武场的地面上，出现了几十个大小不一的坑，一地狼藉，如同海啸之后的村落。
赛劲夫的身体摇摇欲坠，看向江辰的眼神有些复杂。
“他未等我蓄集九环便逼我出手，是知道若是到了九环我便有性命之虞吗？”
“到最后竟是他救了我一命。”
“仅从这一点，我便已经输得彻底。”
要不说，脑子是个好东西。
就像赛劲夫这么一脑补，感觉整个世界都可爱了。
我想弄死你，你却救了我一命。
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就是这么认为，哇，阳光好明媚，人生好美好。
“是我输了。”
赛劲夫庄重的抱拳认输。
裁判看了一眼面色阴沉的大长老，朗声宣布：“获胜者，汀兰院……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江辰收起气势，淡淡说道：“江辰。”
“本场胜出者，汀兰院，江辰。”
战果果开心的跳了起来，飞奔到场中将江辰抱住：“你赢了！太好了！”
江辰道：“不，是我——们赢了！”
这个断句让战果果瞬间经历了从疑惑到嗔怒，再到喜极而泣的心路历程。
“还没比完呢，这会儿就哭上了？”
江辰能够理解战果果的心情。
战平失势，成了天擎宗的弃子，无人问津，战果果跟着他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单从他们的居住条件就可以看出来。
压抑了这么久，竟然还能看到汀兰院再次翻身的一天，怎能不激动？
听江辰提醒，战果果才想起这只是第一场演武，自己高兴的确实太早了。
又见自己一个女孩子，正紧紧的抱住江辰，还和他贴的如此近，一时小脸发烫，一片通红。
江辰低头问道：“果果，过不过瘾？”
战果果愣了一下，才听懂江辰说的是扬眉吐气这件事，重重的点了点头：“过瘾！”
“那我就再狂一点，给汀兰院挣足面子。”
战果果连忙制止：“不要，小心惹怒了他们，你能够打赢赛师兄，已经很让我欣喜了，接下来不用再比了。”
这战果果貌似是在关心江辰？
感觉气氛突然就有点像变成粉红色的意思？
“好。”
江辰前脚答应了战果果，谁知转身就来了一句：“还有谁？”
全场人都愣住了。
短暂的安静之后便是骂声如潮。
“此人竟如此嚣张！”
“特么的，要不是打不过你，我非上去打死你！”
“谁上去灭一下他的嚣张气焰！”
江辰这句话，已经不是单纯的挑衅，放狠话了。
纯粹就是没把天擎宗放眼里。
潜台词就是，天擎宗不行！
此时的气氛很微妙。
如果再上来一个人，赢了江辰还好，倘若赢不了，会比赛劲夫更丢人。
几个长老也是气的牙痒痒，但演武素来是弟子间的会武，检验各院教育成果的，从来没有长老介入的道理。
一时间，江辰真的是风头无二。
全场两千余人，竟无一人敢上场应战。
江辰笑道：“没人上来，是不是就算汀兰院赢了？”
天擎宗历年演武，虽然多数是大长老夺魁，但其他几院也不是没拿过弟子。
勉强算是各有胜负。
但这次要是让汀兰院赢了，委实有些憋屈。
毕竟还有三院还没派人，这不等于还没比就认输了吗？
名次该怎么排？
有些事，一旦涉及面子问题，也就顾不上什么原则了。
二长老厚着脸皮起身，舒缓了下筋骨：“哎呀，许久没有活动，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行不行。”
江辰怎会听不出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想借着指点的名义给江辰上一课。
于是江辰识趣的道：“久仰二长老威名，一直无缘得见，何不趁着今日，请二长老指点一二。”
二长老心中窃喜：“不过我得有言在先，你我的比试纯属切磋，与演武无关，万不能坏了演武的规矩。”
江辰心想这人还真是不要脸，明明坏规矩的是他自己，小心眼见不得后辈出风头，还搞出这番大义凛然的说辞。
“规矩自然不能坏，本就是长老垂青，要亲自指点，我又怎会不知感恩。”
场面话铺垫的差不多了，二长老这才懒洋洋的离开座位，走向场中。
战果果叮嘱江辰：“万事小心。”
说完便要退出场外。
却被江辰拉住：“别走，看着我打。”
二长老脚步一顿。
这年轻人如此嚣张？
竟然要带个拖油瓶跟自己打？
是了，一定是他认为自己不会伤了战果果，关键时刻好把她推出来当盾牌。
一个战果果，一起杀了又何妨。
二长老笑的很开心。
但江辰比他还开心。
真的以为江辰没有底牌了吗？
离火本源，创世元灵，随便哪个拿出来不能镇压一方？
有些事，不做则已，做了就要做到极致。
装逼也是一样！
二长老假惺惺的问道：“你真的要留战果果在场上观战？要知道刀锤无眼……”
江辰抬手说道：“二长老德高望重，我一人独战未免有冒犯长辈之嫌，所以想和果果一道，以二敌一，不知可否？”
这句话给所有人的感觉，就是江辰已经怂了。
一方面拍着二长老的马屁。
另一方面想拉上战果果，多添一分胜算。
但天擎宗谁人不知，战果果的实力常年垫底。
属于是过年的兔子，有她不多，没她也行。
战果果却认为这是江辰给自己机会，让自己能够代表汀兰院出战。
对于江辰，战果果不自觉的给予了无限信任。
虽然二长老大成境，修行两千四百年，精通各属性法术，实力可以跻身伪仙界前二十。
但她并不认为江辰会输。
尽管一开始并没有把江辰当成一个修士，可是自从江辰刚才出手，她已经有了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尤其是江辰的淡然和自信，战果果一度认为，定是上苍见她和战平过的太苦，所以派来了江辰搭救。
众人屏气凝神，暗暗积攒情绪，只待江辰落败的那一刻，燃起疯狂的嘲笑。
二长老在场中站定，抬手就是一招雷系法术，名曰电光。
并不算是多么高明的术法，但开场之时，大都习惯先行试探。
江辰悄然将九幽紫电聚集于指尖，迎向那道疾射而来的电光。
电光消失。
江辰丝毫未伤，却还是假装后退了两步。
让二长老轻敌，让他认为可以秒杀自己，那样他才会伺机痛下杀手。
他下了狠手，江辰才能以自卫为名反杀之。
不然上来就灭掉这不可一世的二长老，很容易给战平和战果果拉仇恨。
众人看到江辰后退，却仍然没有出声，拳头握得更紧，等待着二长老真正将江辰打倒。
二长老刚才用了雷系法术，第二招又用起了火系。
名曰：火蛇。
一条火蛇螺旋前进，爆裂的火焰犹如巨蛇喷溅的毒液。
“炫技？”
江辰微微一笑，生怕别人发现一样，在指尖凝聚了一星不易察觉的离火。
二长老的火蛇在碰触道江辰指尖的时候，悄然被离火吸收。
但由于火光耀眼，众人看到的景象，就如同江辰生生挡开了火蛇，直到火蛇消失殆尽。
原本，江辰大可以放出更多的离火，好让二长老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火的艺术。
但过早的暴露真正的实力，很有可能会让其他人有所防范，甚至因为忌惮而致使演武大会草草结束。
江辰希望一点一点的递进，让天擎宗有层次的感受到越来越大的压力。
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替战平和战果果鸣不平。
堂堂伪仙界，竟然也有落井下石，不念同门之谊的牲口。
战果果对江辰有救命之恩，江辰又亲眼所见天擎宗弟子对战果果的欺辱。
让所有人在演武大会蒙羞，就是江辰报答战果果的手段。
二长老先后施展了雷系和火系的法术，却都被江辰挡下，虽说不上轻松，江辰却是毫发无伤，这让二长老很没有面子。
须知二长老此番出手，是为了挽回其他几院的颜面，本身以长老身份上场已经不合规矩，倘若再久战不下，那才是真的丢人。
情急之下，二长老使出了最擅长的水系法术。
秘笈：奔流。
只见滔滔洪水从天而降，忽地在江辰面前形成一道高约六丈的水壁，伴随着地狱般的怒吼，向江辰扑去。
围观众人早已纷纷避开，有的跃到空中，有的更是跑出了数里之外，以免误伤。
战果果不自觉的攥紧了江辰的手：“这是切磋吗？这分明是谋杀！”
江辰却不惊慌，而是朗声对远处的大长老喊话：“大长老，二长老此举是否太过了？”
大长老虽然与二长老不睦，但在这个时候还是分得清孰近孰远，果断选择站在二长老这边：“你若认输，二长老自会撤招。”
战果果也在一旁劝说：“认输吧，今天已经够了，他们定然不敢再小看汀兰院了。”
认输？
江辰的字典里有这两个字吗？
还别说，江辰苟是苟过，但动起手来，确实还没有认输过。
眼下自己是来装逼的，又怎么可能在这关键时刻认输？
“那大长老请恕江辰无礼了！”
江辰厉斥一声，掌中爆出一柱冲天的青色火焰。
“他要用火来抵御这奔流？”
“简直是自寻死路，就他那点火，哪是......这名正准备冷嘲热讽的天擎宗弟子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看到江辰手中的火焰，在离开手掌之后迅速暴涨，变成了一头浴火的猛兽。
二长老的奔流高六丈。
江辰用离火化作的猛兽却直入天际，起码百丈起步。
这情景，就如同雄狮过水坑。
只见那团形似猛兽的烈火轰然炸裂，奔流形成的水壁竟像稻草般溃散，火势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更加肆无忌惮的冲向二长老。
二长老人已经傻了。
这种体量的火系法术，已经不是超出认知的问题的，而是闻所未闻。
当真是天神之力！
二长老连忙双臂画圆，在周身布下一道屏障，妄想以此抵挡那头浴火猛兽。
然而，真的是妄想。
那道屏障一丁点作用也没有起到，直接将二长老的胡须衣袍尽数烧去。
另外三位长老也是被蔓延的火势逼得狼狈逃窜。
转眼间，演武场已经寸草不生，满地焦黑。
四长老被烈焰包围，退无可退，合力出招，仍不能驱散离火分毫。
大长老怒道：“江辰，你想欺师灭祖？”
江辰学着大长老刚才的样子说道：“二长老若是认输，我自会撤功。”
二长老却还在犹豫。
如果认输，自己这一脉此生怕是都抬不起头了。
三长老道：“老五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妖孽，想不到竟然将火系法术修炼到如此地步，打的二师兄毫无还手之力。”
四长老道：“现在不是讨论他到底是什么人的时候，二师兄再不认输，怕是今天咱们都得折在这儿。”
大长老拿出师兄的威严，命令二长老：“还不认输？”
二长老无奈，纵使心中再不情愿，也只能低下头，轻轻说了一声：“我认输。”
江辰微微一笑，将咄咄逼人体现到了极致，朗声问道：“二长老说什么？我听不见！”
二长老目眦欲裂，咆哮道：“我认输！”
嘹亮的声音久久回荡。
江辰收去离火，放眼望去，个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尤其是二长老，衣衫不整，头发胡须也没剩下多少。
四长老站在一处，眼神阴狠的盯着江辰。
江辰心道：若不是不想杀生，你们岂能安然站在这里？
战果果倒是没想那么多，既没考虑日后四长老是否会报复，也没想过江辰这样做会给天擎宗带来什么影响。
唯一的感觉就是过瘾。
压抑许久终于发泄的酣畅。
以至于太过激动，又情不自禁的抱住了江辰。
江辰轻轻拍了拍战果果的后背，柔声说道：“好了，这么多人看着，还没结束呢。”
战果果摇了摇头，依旧贴在江辰胸前：“让我抱抱大英雄。”
江辰无奈的笑了笑。
但这一幕，让四长老更难受了。
在这个时候搂搂抱抱，是多么不把四人放在眼里？
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但却只能把不满和恨意埋在心里。
见识到离火的威力，已经没有人敢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