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年轻力壮
乐颜微微一愣：“听闻四海帮帮主疯癫已经有十几年了，若是遭人下蛊，四海帮家怎会不知？”
一个高手林立的修仙世家，帮主中蛊十几年却没人瞧得出来，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师叔祖是插手四海帮家事，是为了四海帮姑娘吧？”
乐颜的话里多少带着点酸溜溜的意思：“我是说这毕竟是四海帮家的家事，咱们远来是客，不好过多插手吧？”
安妙晴道：“虽是家事，却也是修仙界的事。”
这话倒也没错，修仙界彼此之间说起来是同气连枝的交情，但见仁见智，这理由未免太过牵强了。
这时，一块裹着石子的纸团透过窗户，被人从外面丢了进来。
乐颜警觉的道：“谁？”
安妙晴拾起石子，看到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城主府外，小面摊。”
乐颜出门查看，张望了一周，也没看到任何可疑的身影，于是折回屋内问道：“上面写了什么？”
安妙晴将纸条递给乐颜：“这不是夫君的字迹。”
乐颜揉捏着纸条，皱眉思索送信之人的身份。
断然不会是江辰，或者是江辰派来的人，因为他没有必要隐藏行迹。
看这人掷石子的手法，生疏至极，就如同用石头砸鸟窝的孩童。
但这人能够来到门外乐颜却没有丝毫察觉，心中又断定这应该是个高手。
城主府外小面摊......
“小心有诈！”
安妙晴提醒道。
“你在这里等夫君，我出去一下。”
乐颜推开房门，顿了一下后走了出去，片刻间便消失在夜色中。
而此时，江辰尚在和四海帮二头领对饮。
按照他的计划，提前让乐颜和安妙晴离开，目的就是为了引起四海帮二头领的注意。
四海帮二头领身上，江辰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可疑。
只要自己的演技够拙劣，四海帮二头领势必会觉得乐颜和安妙晴的提前离席是有意为之。
不用她们做任何事，哪怕是在房里呆着，四海帮二头领也一定会派几个人悄悄盯着。
如此一来，自己的目标就没有那么大了。
江辰本来以为自己能够很轻易的脱身。
中途找个理由。
再不济跟四海帮二头领拼个年轻力壮，不信喝不死他个老东西。
但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低估了这个社会的险恶。
作为一个修士，四海帮二头领无论是新陈代谢能力，还是对酒精的分解能力，显然都在江辰这个凡人之上。
而且这老家伙不知是真的微醺还是假装醉了，死皮赖脸的拉着江辰一杯又一杯的灌着，江辰每次刚要找借口开溜，四海帮二头领就端起酒杯，高喊一声：“干！”
这就更可疑了。
更可气的是，江辰实在喝不进去，想要去茅房抠抠嗓子的时候，四海帮二头领也会叫上三四个家仆，贴身侍奉。
江辰一忍再忍，心中早已经把四海帮二头领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好在，身边还有个初生牛犊安妙晴。
虽是女子，却也有一种挺身而出的侠义心肠。
眼见自己夫君被四海帮二头领恶意灌酒，她在边上看得清清楚楚，当即撸起袖子，决意为师门挽尊！
江辰一阵晃神之后，在桌子下边找到了安妙晴，已然断片。
严格来说，江辰还算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不然也不会跟四海帮二头领这样拼酒。
但他又是个知进退的人，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
就比如说当他发现自己有可能真的喝不过这老小子的时候。
干脆搀起安妙晴，摇晃着身子连连摆手：“我徒儿醉了，我得送她回去，咱们来日再战！”
四海帮二头领伸手劝道：“我与江堂主一见如故，此时刚刚来了兴致，岂能就此作罢，来来来，咱们再开一坛！”
要不是担心打不过四海帮二头领，江辰真的想上手锤死他个龟孙。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这时一个身材修长的护院走到厅中，躬身对四海帮二头领行礼。
“老爷，城主大人听闻江堂主造访洛水，特命师爷前来邀请过府一叙。”
四海帮二头领的眼中，有那么一瞬间是醉意全无的，但很快又是一片朦胧，带着醉意说道：“江堂主醉了，恐不能面见城主大人，你去转告师爷，待明日江堂主酒醒之后，老夫再与他一同前去拜会城主。”
“不，我没醉！”
江辰连忙插言：“城主召见，岂能推诿，我还能去，你前面带路！”
不管怎么样，只要能不继续喝酒，这会儿让江辰去哪儿都行！
见江辰这么说，四海帮二头领也不再劝阻，轻轻地对来人挥了挥手，那人便在前面带路去了。
江辰将已经开始打鼾的安妙晴交到门口两名丫鬟手中，叮嘱二人先送安妙晴去休息。
厅内只剩下四海帮二头领和管家二人，管家关上厅门，再回头时，四海帮二头领已经完全酒醒，正端着茶盏小抿了一口。
“老爷。”
四海帮二头领放下茶盏，眼睛里迸射出与他衰老面容极不相符的精光：“城主怎知他在咱们府上？”
老爷的意思是说府中有细作？”
四海帮二头领没有回答管家的问题，而是接着问道：“早先离席的那两个女子，之后去了哪里？”
管家回道：“听送他们到客院的丫鬟说，那二人好像说要去见大小姐，但老爷交待不得让二人起疑，所以并没有继续派人跟着。”
四海帮二头领点了点头：“通知所有门客，这几日若无要事，尽量不要在府中露面，以免节外生枝，再派人盯紧流云仙宗这几位，一旦他们接近二老爷，要想尽一切办法阻止。”
“是，老爷，那城主府那边......”
“也派人盯着，你等下就去城主府，让咱们的暗子想办法打探一下，今夜江辰和城主说了些什么。”
“是。”
......
刚走出四海帮宅院，一阵寒风袭来，江辰顿觉腹内一阵翻腾，扶着门口那块刻着“四海帮”二字的石碑，一低头就吐了起来。
前面的高瘦男人停了下来，微微皱眉，疑惑的打量着江辰。
这般有失体统，流云仙宗的人是没喝过酒吗？
江辰吐完直起身子，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污秽，抱歉道：“不好意思，一时没忍住，失态了。”
男人拱手道：“江堂主客气了。”
二人继续前往北走去。
四海帮宅院位于洛水城南，城主府位于洛水城北，两者南北相望，其间距离着实不近。
加上洛水城三面临河，是以夜间的风略微大了一点，江辰吹了一路风，竟然将醉意吹去了七七八八。
城中的商铺早已关门，满城之中只能听到打更的竹棒敲击声，和远处的几声狗叫。
直到城主府前，才换了另外一副光景。
整条街上灯火通明，家家户户门前高悬着灯笼，却依旧是长街空巷，寂静非常。
唯一的动静，竟然是从城主府大门正对脸的摊位上传来。
嗦面的声音。
孤零零的摊位，在深夜显得格外突兀。
小面摊，真真的小面摊！
面摊旁立着一面旗子，上面写着“小面摊”三个字。
摊位边只有两张小桌，此刻都已经有人落座。
高瘦男人指着其中一张桌前正在埋头吃面的华服中年：“那位就是城主大人。”
另一张桌子前，一个曼妙的倩影站了起来：“师叔祖。”
“染竹？”
江辰不禁纳闷：“你怎么会来这里？”
“有人邀我到此。”
乐颜将那张皱巴巴的纸团拿了出来。
江辰看了一眼刚刚放下面碗，正在擦嘴的城主。
城主笑吟吟的说道：“方才我还在想，这洛水城中何时来了一位如此绝丽的俏佳人，原本还想搭讪一番，却不曾想是江堂主带来的人，差点唐突。”
这城主，有点特别啊！
第一次见到上来就自损形象的。
城主转身招呼面摊老板：“老吴，再做一碗面，多汤少面，不要放醋。”
江辰感觉很奇怪。
他怎么对自己的口味知道的如此清楚？
城主脸上露出精明的微笑：“江堂主很奇怪？”
“嗯。”
“无甚特别，只是知道江堂主刚刚饮酒，而饮酒之后喝点面汤最是养胃。”
江辰笑着点了点头。
也对。
就算是在现代社会，不少人喝醉了之后也会去找碗汤面养养胃的。
“但是不放醋......”
江辰刚刚舒展的眉头又重新皱了起来。
你总不能说喝酒之后不能碰醋吧？
关键是江辰这人的饮食习惯是喜辣不喜酸。
自己不过第一次来到洛水城，与这城主更是第一次见面，他连自己的饮食习惯都摸清楚了？
细思极恐！
城主见江辰仍在疑惑，呵呵笑了起来：“吕某不吃醋，亦觉得如江堂主这般伟男子也该不喜吃醋才是。”
他说的跟自己想的是一个“醋”吗？
这话说的，江辰好像还真不好反驳。
“对对对，男人嘛，怎么能吃醋呢！”
汤面做的很快，转眼已经端了上来，江辰也不客气，一手拿筷，一手端碗，喝了起来。
看江辰快要吃完，城主对那名高手男子摆了摆手，男子又是拱手一拜，缓缓退下。
乐颜也很有眼色的起身：“师叔祖，我也先回避一下。”
面摊老板就更有眼色了，直接从摊位下面扯出来一卷草纸，火急火燎的对二人说道：“突然跑肚，劳烦二位帮我看一下摊子。”
如此刻意之下，整条街上就剩下了江辰和城主二人。
城主郑重朝江辰一拜：“洛水城主吕福，见过江堂主！”
“吕福，这名字挺有福啊。”
这名字，你让江辰怎么夸？
吕福又问道：“前辈可见过四海帮帮主了？”
江辰点了点头：“见过了。”
奇怪，为何他什么不问，偏偏问自己是否见过四海帮帮主？
再没话找话也不至于拿一个疯癫之人开篇吧？
“城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吕福欣喜道：“江堂主果然聪慧，既然前辈已经猜出吕某要说什么，吕某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你说。”
吕福观察了一下四周，神秘的凑到江辰跟前：“经过我数年调查，那四海帮帮主大概是被人控制了。”
控制？
安妙晴说是中蛊，城主说是控制，如此惊人的巧合吗？
“我徒儿也说，四海帮帮主似乎是中蛊之兆。”
江辰道：“只是城主大人为何突然跟我说起这个，在下与四海帮家也没有太深的交情，犯不上去打听别人的家事，况且在下只是途径洛水，不日便会离开。”
两层意思。
第一，江辰没有插手四海帮一族家事的理由。
第二，自己纯粹就是路过。
但这两层意思之外，江辰更想表达的，是吕福无端端跟自己聊起这个的疑惑。
“你是城主，整个洛水城都在你管辖之内，难道还管不了这事吗？”
吕福道：“前辈应该知道，我大胤历来的规矩，官府是不便插手修仙界之事的。”
“所以城主是想让我替你趟这趟浑水？”
“非也，今晚前辈与吕某在此会面，无论吕某与前辈说些什么，四海帮二头领都必定会对前辈有所提防。”
江辰越听越不对劲：“你这是在拿我当枪使？”
“吕某怎敢！万一四海帮二头领计较起来，前辈尚可一走了之，他四海帮一族也断然不敢去跟流云仙宗讨个说法，但吕某就在洛水城这一亩三分地上，开罪了四海帮家，怕是随时都会死于非命，说起来，吕某的风险还要更大一些。”
“死于非命？怎么四海帮家连你这个城主都不放在眼里吗？”
吕福叹息一声：“区区俗世一城主，与前辈这般动辄千载寿元的仙长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关于修仙界自古以来便有的鄙视链，江辰深表赞同。
强的看不上弱的，弱的瞧不起更弱的。
至于世俗中人，更是低贱如微。
江辰问道：“四海帮一族不服管束，所以阁下就索性不管，整日躺平图个清闲？”
“躺平......好比喻，吕某这些年确实无所事事。”
“那城主大人今日又差人唤我？是躺累了想起来活动活动？”
江辰知道，吕福今天将自己叫来，绝对不会是单纯请自己吃碗面这么简单。
吕福呵呵一笑：“江堂主真是幽默，不错，吕某本就不是甘于平凡之人，这些年一避再避，不过是在等一个大展宏图的机会。”
“你说的机会，是我吗？”
“江堂主睿智！”
江辰摆了摆手：“算了吧，你大展宏图，跟我有什么关系，这种不划算的买卖，我是不会做的。”
见江辰要走，吕福连忙起身劝阻：“前辈，拨乱反正，恩泽万民，更是扬名天下的大好机会！”
“人家兄弟两个的事情，顶多算是家族纷争，什么拨乱反正......”
吕福闻言暗喜：“我只字未提四海帮二头领和四海帮帮主，前辈怎知吕某所指是他二人？”
江辰歪着头，挑眉望向吕福。
他好像确实没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