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炮兵阵地！”
“距离1100东南，庄园湖心，数量4！”
“确认载具为冲锋艇，重复，炮兵阵地非陆基，载具为冲锋艇！”
青燕隼号灯火皆无，像幽灵船一样漂荡在近海的浅滩。
亚查林和卡特琳娜齐聚在最高的帆桁上，单手抓着缆，单手举着望镜。
小小的望镜一点也遮不住他们脸上的错愕。
亚查林面色古怪地放下望镜，砸吧着嘴。
“副提督女士，我能理解老鼠们通过水道把炮运进庄园的理由，事实上我们正是因为这一判断才能这么快找到目标……问题是，难道把炮拉上湖岸很麻烦么？”
“一点也不麻烦。”卡特琳娜收起望镜，在帆桁上蹲下，“汉密尔顿部长告诉我威廉姆斯城堡驻军是当年大陆军的精锐掷弹兵团。他们没有水战经验，理论上在他们指挥官的认识里，在浮动的木板上开炮应该是一件难以想象的蠢事。”
“这世上也有人想不到炮其实可以在坚实的陆地上使用。”亚查林嘲弄地翘起嘴角。
“你是说……”
“美利坚海军，或者我们的老对手。”
“这就有点出乎意料了……”卡特琳娜捂住嘴，“对手的身份总有搞清楚的机会。看那个炮兵阵地，你需要多少时间把它毁掉？”
“距离1100……我的效率首先取决于你还能接近多少。”
“200，这是极限，再近我们会在沙滩上搁浅。”
“距离900，东南，风向西北，目标在湖上……”亚查林喃喃自语，“两分钟校准可以打断小老鼠的生意，十到十五分钟可以摧毁目标。但不会做得太漂亮，大概。”
“两分钟，十到十五分钟……去忙吧，我要找部长先生谈一谈。”
……
轰！
“哇哦，正中靶心！”
“看看那火，窜得多高！”
“哈哈哈哈哈哈！有个倒霉蛋跑出来了，倒霉蛋跑出来了！”
“炽天使是你的妈妈！”
“再来一个！”轰！
小湖上欢声笑语，40个海盗有条不紊地搬着炮弹，肆无忌惮地嘲笑着数百米外的人间炼狱。
火焰已经攀上了二层，半个天空被映照得通红，透过望镜，弗里曼可以清晰看到外墙上燎起的黑斑。
墙壁千疮百孔，火舌四面窜动，飞火流星一枚枚的升上高空，坠落、炸裂，卷起恐怖的火焰的风暴。
黑胡子带来的情报是准确的，这是弗里曼心里现在最大的感觉。
这点时间他们已经朝那栋别墅丢了不下30枚开花弹，真正命中别墅的只有四五枚，但如果加上落在别墅左近的那几枚，火焰的数量早已足够把普通的房子烧毁十次。
可眼前的房子依旧坚挺着。
它架在火焰与浓烟上，看上去像个巨大的煎锅，可房屋的结构至今完整，失火也被限制在远低于正常的小小范围，扩散的速度慢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这套别墅今晚注定被摧毁。
弗里曼掏出怀表，就着火把看了一眼。
现在是凌晨2点37分，战斗已经零零星星打了大半个小时。
按照计划，威廉姆斯城堡会在4点整出兵，他们要在那之前撤离，扫除一切敏感的痕迹，其中的重中之重就是这四门波士顿造的新型陆战轻炮和多余的开花弹。
反正都要沉入湖底，与其暴殄天物，不如在凿船之前把所有的炮弹都打掉。
他露出兴奋的笑：“船上的炮弹还有多少？”
“我们船是37枚，弗里曼先生。”身边的海盗连忙说，“别的船也差不多。为了不太早把房子轰塌，我们的速度一直不快。”
“房子塌不了！”弗里曼哈哈大笑，一挺腰杆站起来，从海盗手里接过燧发索，“告诉兄弟们打起精神来。玩开花弹的机会这辈子或许就这一次，如果打不完，他们这辈子都会后悔！”
“打不完？”海盗一脸疑惑，“弗里曼先生，难道……”
轰！
突如其来的炮响，通红的弹丸从海的那一头出现，笔直轰向湖畔，绞断了一棵一人合抱的大树。
大树歪歪斜斜倒下来，还未落地，弗里曼就听到了第二声炮响。
轰！
弹着点变近了，接着第三枚第四枚，炮弹落在湖畔的边沿，越来越近，越来越准。
弗里曼面色苍白：“上帝啊……舰炮……”
轰！
青燕隼号上战意肃然。
亚查林高举着望镜把自己绑在主桅最低的帆桁上，昂首挺胸目视前方。
“射角上调半度，装药增加20%，校对！”
轰！
“全舷饱合，完整饱合！每8秒发射，副炮记数，无令不停！”
轰！
“射角继续上调半度，装药不变，校对！”
轰！
“炮弹着水！全舷装药增加10%，射角2.5%！饱合开始！”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青燕隼像喷吐着火舌的恶龙固定在海上，全舷12门火炮，8门十二磅，4门9磅以八秒一发，总九十六秒一轮的匀速向900米外的小湖投放实心的炮弹，在平静的湖面掀起惊涛和骇浪。
德雷克的水手装填十八磅以下新式燧发舰炮的速度是85到92秒，所谓的全舷饱合就是从甲板1号炮位开始编号，至炮舱8号炮位清零。
永远是8秒的间隔，周而复始，无始无终。
仅仅两轮，亚查林已经看不清对面，浓厚的硝烟把整个侧舷都遮挡得严严实实，像一团云雾，连海风都吹不散。
顶端的了望持续高声地汇报战况：“1发直击，目标3号沉没！”
“近失弹！目标1号，4号倾覆！”
“目标2号完成朝向调整，右舷被弹！”
轰！
一枚开花弹落在离青燕隼号100多米远的沙滩，窜起的火焰炸得老高，映得硝烟红橘一片。
卡特琳娜坚毅的声音在甲板上响起：“不升帆，不起锚，炮击继续，轻伤员做好灭火准备！全员随时准备弃船！”
亚查林不失时机地附和：“炮击不停！完整饱合，完整饱合！”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1发命中！目标2号大破，正在沉没中！”了望手兴奋地高喊，“又一发直击，殉爆！”
轰！！！！
惊天的轰鸣！
亚查林放下望镜，懒洋洋抻了个懒腰：“啧啧啧，看看那火，窜得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