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娄家三人组，走廊上安静了。
张耀偷瞄娄晏的脸，伤口红红的一条，中间部分凝着浅淡血丝。
他低声问：“会留疤吗？”
娄晏闷头抽烟。
轻微划伤，医生开了消毒水和祛疤膏，不至于破相，令他烦躁的并不是脸。
他提提衬衣领子，拿肩膀轻撞开门，钻了进去。
姚漫柔揭开蒙在脸上的被子，红肿的眼睛瞪着他：“滚！别再让我看到你。”
娄晏仰仰头，哈了几口气，布满血丝的眼珠子更红了，“你确定要这样？”
姚漫柔踢开被子，捂住腹部一骨碌爬起来，跪在床上，手指娄晏的脑门，“我要踹了你，今天就分手。”
她哭着骂他：
“你不是人，害得我好惨。”
“在你落魄的时候，我没有嫌弃你，可你回国后对我一点也不好。”
“我背着第三者的骂名跟你交往，为你怀孕，为你身败名裂，为你把自己搞得一败涂地。”
“你毁了我，玩弄我的感情，欺骗了我……”
实在听不下去，也不敢阻止，娄晏又转身退出来，并关上门。
砰。
轰。
里面惊天动地，能砸的东西都被姚漫柔砸了，电视机取不下来，她就从鞋柜里拿出高跟鞋在上面挖窟窿。
唉。
张耀挤出一丝尴尬笑容，“姚小姐好冲动，脾气真大啊。”
他不敢多说，但又看不过去。
忽然一个激灵，扭过头提醒娄晏，“病房的窗户没有防护栏，万一姚小姐……”
娄晏浓眉上挑，踢开门冲了进去。
姚漫柔正在电视机屏幕上挖窟窿，扭头就把高跟鞋扔了过来，没砸中人，但娄晏对她仅有的一点点愧疚感没了。
他挑眉瞪眼，面色铁青，捉住姚漫柔的手怒责，“闹够了没有？”
“没有、没有……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听着，我再给你一个亿，你我闹到这一步，没必要再继续了，以后好自为之。”娄晏扔开姚漫柔的手，出门的时候吩咐张耀，“去一趟银行。”
“渣男。”
“混账！”
姚漫柔指着他的背影咆哮。
张耀站在门边，黑着脸怼姚漫柔，“知足吧，你跟老板一个多月，他前后在你身上花掉两个亿，按照陪睡三十几天计算，一天得多少钱了？你值那么多吗？”
哼！
……
娄晏自己开车回家，在路上给慕北辰打电话。
慕北辰正在给陆蓝剪脚趾甲，嘴角咧着，一口拒绝了。
娄晏直抓狂，“我心里烦，出来陪我喝一杯。”
“抱歉，这几天特别忙。”
“劳资这边死人了，我就问问你，晚上来不来？”
娄晏吼完就挂断电话，手机扔一边。
晚上十点，季央和慕北辰提着花篮赶到御园，季央直嘘嘘，“阿晏住这里啊？你确定没看错定位？”
慕北辰的嘴巴肿得跟香肠似的，说话费力，他拉拉口罩，上前带路。
御园7栋2单元6楼，季央睁大眼睛扫视走廊，两梯四户人家，有人把婴儿车放在过道上，有人的鞋子直接丢门口……
他这种生下来就住独栋别墅的人，感觉来到了大杂院。
又一次怀疑走错地方了，便拨通娄晏的电话，“哥们，在哪儿呢？”
“家里，劳资等着了。”
“那你开一下门。”
娄晏开门就看到包着口罩的慕北辰，冷哼一声，黑着脸先进去了。
“兄弟，你到底怎么了？”季央的眼睛从门口的自助机一直看到楼梯上的黄条子，他摸摸墙上的“将离所”画报，很是好奇。
娄晏答非所问，“老慕，我家有毒气吗？你进门了还戴着口罩。”
慕北辰一把扯掉，纵跳跃上沙发。
二郎腿一翘，拿起茶几上的烟盒自己抽一根出来。
季央有些吃惊，指着这两个人问：“怎么回事？你们俩脸上都有伤呢。”
“我大舅哥打的。”慕北辰叼着烟扯了扯嘴角。
而娄晏，黑着脸，端起酒杯猛喝。
“北辰，你有对象啦？”季央坐在他旁边，自己倒了杯酒。
“我当爸爸了，哈哈哈哈……”慕北辰抑制不住兴奋之情，背脊后挺，黑黝黝的脑袋仰靠在沙发上。
“可以哦，兄弟，你这速度……”季央抿着酒，眼睛扫慕北辰的命根子，不动则已，动就一鸣惊人，好生佩服人家。
“当心不是你的种。”
娄晏心上挨了一刀似的，没好气的挖苦慕北辰。
“陆蓝在我之前连男人都没接触过，她纯如白纸，你这怀疑纯粹是多余的。”
慕北辰吐口烟圈，乌青的嘴角高高扬起。
陆蓝怀的孩子，不用怀疑，陆家是什么家庭，大家心知肚明，只是，什么动静都没有的情况下就让人家的宝贝女儿怀孕，慕北辰不会有好日子过。
娄晏因此取笑他，“陆萧寒要刮了你。”
慕北辰猛吸口烟。
季央打起圆场，“好了，这个话题就说到这里，陆家规矩多，姑娘教得好，北辰攀上这门婚事值得高兴，来，为好兄弟干一杯。”
慕北辰喝酒的时候睨着娄晏。
“你呢？你的伤谁打的？”他问。
“姚漫柔。”娄晏倒起苦水，“她怀了四胞胎，追到娄家大闹，我赶走了凌玖，和她同居，可是没过几天，她肚子疼进了医院，其中两个胎儿不行了。”
刚当上爸爸的慕北辰对小生命格外敏感，他掐灭烟头，挺直背脊端正坐姿。
季央眼睛大睁，等着下文。
“本来减了两个，还剩两个的，可是姚漫柔作死，今天早上滑胎了。”
“接你取个暖。”慕北辰张开双臂。
娄晏尴尬得要死，摆摆手，接着喝酒，”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们。”
“什么？”
“我结过婚，也离了婚，前妻是凌玖。”
此话一出，慕北辰和季央僵如石雕。
娄晏自嘲，“婚内出轨、渣男、负心汉、自毁前程、害了前妻、不孝子、品行不端……这世上男人有可能犯的错，我都犯了一遍。”
许久。
季央扯开衬衣扣子，叹口气。
“兄弟，你做得太绝了！拿上次在金帝来说，你和姚漫柔当着凌玖的面亲热，口口声声叫她保姆，唉……”
直摇头。
“在外浪的公子哥多得是，可是没有谁混蛋到这种地步，你在结发妻面前玩情人，天怒人怨，确实可恶。”
慕北辰也不怕得罪娄晏，骂完，捏了捏眼角。
眼前浮现出凌玖照顾蓝蓝的画面，多么善良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