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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医院,顾爸爸在急诊室接到了儿子,他没受伤,但是因为身体不便而被安排躺在急诊室的一张床上。顾爸爸看着儿子脸上的黑印,忍不住落泪。

顾清宇反过来安慰父亲:“爸,我一点儿事没有。医生已经检查过了。”

“那就好,那就好。”顾爸爸推着轮椅到病床前,一把把儿子抱上了轮椅,“没事咱们就回家,你妈也知道了,她急得不得了。咱们赶紧回去好让她放心。”

“爸,”顾清宇拉住父亲的胳膊,“我想去看看苏俏。是苏俏把我从12楼背下来的。”

“苏俏?从12楼把你背下来?”顾爸爸一脸震惊,那些血脚印居然是苏俏!

“她在哪儿?爸爸带你去看她。”

顾清宇无奈地摇头,医生检查过他没事后就让他躺在这儿休息,并没有告诉他苏俏怎么样。

顾爸爸去找了医生,医生指了指旁边一处帘子,“那边有个姑娘,好像就是你说的背着瘫痪小伙子下楼的人。”

顾爸爸推着顾清宇过去,帘子后面果然是苏俏,只是她仍在昏迷中。顾清宇只远远地看了苏俏一眼,就被苏俏的妈妈拦住了。

“顾大哥,俏俏现在还没醒,麻烦您赶紧带儿子回家吧。我们家俏俏我会照顾好,就不劳你们挂心了。”说着,乔女士有意无意地低头看了一眼顾清宇。“你这身体,赶紧回家躺着吧,苏俏不用你担心。”

顾爸爸听着这些话,心里不是滋味。乔女士跟自己家关系向来不错,自己知道她今天为什么会这么阴阳怪气,毕竟苏俏是为了救顾清宇才变成现在这样。他拉着顾清宇的轮椅,“清宇,我们走吧,别打扰苏俏休息。”

顾清宇死死地攥着轮圈,说了一句,“阿姨,您就让我陪着苏俏吧。”

“还是别了,你自己都是个病人。”乔女士推开了顾清宇,拉起了帘子。

那一晚,顾爸爸陪着顾清宇,隔着帘子守在苏俏的床边。他听到苏俏呼唤他,他很想答应,但是顾爸爸冲他摇了摇头。顾爸爸担心乔女士生气,进而影响苏俏休息。而且,自己的儿子就算陪着苏俏,可连杯水都不能给她倒,恐怕他心里会更难受。

第二天一早,在外地出差的苏爸爸也赶来了医院,他守着苏俏,乔女士去办了住院手续,苏俏正式转到呼吸科病房进行治疗。

病房除了病人和家属谁都不能进,顾清宇没法再守着苏俏了,这才跟父亲回了家。

难得同时见到父母,苏俏有点高兴。躺在病床上的她现在就是家里的No.1,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唯一难过的就是,顾清宇没来看过她。甚至连信息都没有给她发一条。

住了一个星期的院,苏爸爸和乔女士破天荒地守了苏俏一个星期。苏俏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大好,只是心里有点空落落的。自从那天火灾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顾清宇,不知道顾清宇过得怎么样。她迫切地想去看他,但是又觉得顾清宇都不来看她一眼,大概是真的心里没有她吧。

出院后,苏爸爸和乔女士坚持要把她接回家住。“俏俏,我们平时对你关心太少,现在你刚出院,我们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住?”

苏爸爸减少了很多工作量,就是为了每天能多陪陪女儿。至于乔女士,更是推了不少工作,天天守在苏俏身边,旁敲侧击打听苏俏的感情问题。

“妈,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想让我跟顾清宇在一起。”

正在倒水的乔女士听到这话,差点把水倒在地上。

“俏俏,从小到大,妈妈其实很少干涉你对不对?但是谈恋爱这件事上,顾清宇绝对不行。”

苏俏苦笑,“妈,我只是单相思罢了。顾清宇早说了他不喜欢我,而且你看,我救了他,他却连看我一眼问我一句都不肯。”

乔女士的眼神对上苏俏,立马移开。“既然这样,俏俏,你也和他保持距离就对了。”

苏俏认命地闭上眼睛,“妈,我陪了他这么多年,他为什么就不肯看看我,我就这么不值得他喜欢吗?”

“俏俏,”乔女士拉住苏俏的手,“你很好,是他不配!”

出院五天,苏俏基本恢复好了,只是走起路来脚还有些疼。但她不再穿舒适的运动鞋,偏要穿走路累人的高跟鞋。店里的人只知道她最近住院了,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前几乎只穿裤子的苏老板,住了个院出来几乎只穿裙子。

苏俏逼着自己忘记跟顾清宇有关的一切,但是想想自己跟他还有经济问题没有解决。她难得向父母开口借钱,苏爸爸爽快答应,把顾清宇投资装修的钱,半年房租的钱还有设计的费用,一次性打给苏俏。

苏爸爸还给女儿搬了家,搬到离烤肉店更近的一个小区。苏俏这回选了没有电梯的六楼,她就是要跟顾清宇划清界限,就是不想给自己留一点退路。她不要再跟顾清宇有任何来往。

苏俏最后一次离开12楼的时候,往顾清宇家门口放了一个盒子,里面是对门的钥匙和一张存有四十万的银行卡,还有苏俏的留言:

顾清宇:

三十五万装修款,两万房租,三万设计费。

顾清宇,我们两清了。 ——苏俏

苏俏按响了顾清宇家的门铃,转身坐着电梯离开了。

顾清宇一整天都坐在家门口,从门上的摄像头能看到对面有搬家的工人进进出出。苏俏带来的东西本来就不算多,两个人前后搬了三趟,就把苏俏住在这儿半年的东西全都搬走了。

苏俏最后锁了门,抱着一个盒子来到顾清宇门口,顾清宇一下子紧张起来,这是自火灾那天顾清宇第一次看到苏俏。她穿着一条墨绿色的长裙,甚至还戴了一副墨镜,顾清宇看不清她的表情。

顾清宇把手搭在门把手上,随时准备开门。可没想到,苏俏压根没打算进来,她按了一下门铃,把盒子放在地上就转身走了。

顾清宇开了门,可还是晚了一步,苏俏已经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他叫了一声“苏俏”,可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顾清宇弯腰去够地上的盒子,盒子里有一张纸条,顾清宇还没拿起盒子就已经看到了纸条上的内容——我们两清了。

一瞬间,顾清宇感到从头到脚都是冰凉的,是的,就连平时毫无知觉的下半身,此时此刻也像是进了冰窖一样。

顾清宇好不容易伸手碰到了盒子,可是被指尖一推,盒子又向后滑出一段距离。他再向前伸手,整个人直接栽下了轮椅。

他没管自己身体的不适,摔下轮椅第一件事就是去拿盒子。盒子里是对门的钥匙和一张银行卡,还有那张写了让顾清宇心痛的文字的纸条。

顾清宇靠在墙上,捧着盒子,泪水不知不觉留下来——苏俏真的走了,真的不要他了。可这不是一开始自己想要的结果吗——不想让瘫痪的身体束缚了苏俏,不愿意让苏俏在自己的身上再浪费时间——自己给不了苏俏幸福。

顾清宇闭上眼睛,任凭双腿痉挛,也只有这种痛苦的时刻,他能够感受到双腿的存在。

电梯门突然开了,顾清宇期待地睁开眼,结果并不是苏俏,不过是楼上的邻居按错了电梯。他错愕地看着坐在地上的顾清宇,“你……需要帮忙吗?”

“谢谢,不用了,我自己可以。”顾清宇拉过翻倒在地的轮椅,用力摆正,再撑着身子坐上去。邻居一直伸着手想帮忙,但看顾清宇自己的确可以,便收回了手。顾清宇坐好后,再次弯腰准备捡那个盒子,邻居好心直接帮他捡起来放在了他的腿上。

“苏俏?是之前住在1501的苏俏吗?”邻居看到了纸条突然问。

“你认识苏俏?”顾清宇抬头。

“我是附中的,她是附中分校的,算是我的学妹吧。”邻居说道。

“你也是附中的?”

“也?看来你也是附中的喽!说起来我也算不上认识苏俏,只是有过几面之缘。”

顾清宇很想听听这个陌生人和苏俏的故事,现在有关苏俏的一切他都很想知道。

“那个,我知道很冒昧,但是还是想问您方便来我家里坐坐,讲讲苏俏吗?”顾清宇向这个陌生的邻居发出了邀请。

邻居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又看了一眼顾清宇的轮椅,“你和苏俏,你们是什么关系?”

顾清宇死死地抓着轮椅的扶手,是啊,他们是什么关系?

他靠在轮椅靠背上,深吸一口气,说:“我刚刚弄丢了她。”

邻居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跟着顾清宇进门。

“我第一次见苏俏,或许不能说是见,我那时眼睛不太好,什么都看不见。我在学校对面的一家超市买冰激凌,是苏俏帮我挑的,她很热情地帮我推荐了她喜欢的几种。幸好有她推荐的冰激凌,我才哄好了我当时的同桌,现在的太太。”

“第二次,是在操场上,我坐在场边等人,一颗篮球砸下来,她看见了,帮我挡下了那颗球。后来我同桌陪她去医务室,还好伤得不重。”

“第三次,”邻居眉头皱了一下,仿佛是什么不好的回忆,“她一个人坐在操场上发呆,我同桌看见了,拉着我走到她身边。我没加入两个女孩的聊天,但是我听到她说起她喜欢的人。”

“她喜欢的人?是高翎吗?”顾清宇插了一句。

“不,不姓高,应该是姓顾,对,叫顾清宇。那个顾清宇我听我姐姐说过,高一参加物理竞赛就获了省一等奖,还挺厉害的。”

邻居没想到,挺厉害的顾清宇本尊此刻就坐在他对面听他讲故事。

顾清宇苦笑,当年自己多辉煌,现在自己就有多落魄。

“据说那个顾清宇,为了班花非要学什么美术,别人怎么劝都不听。苏俏为这事挺伤神的。想想也是,自己喜欢的男生为了别的女生做出这样影响一生的决定,苏俏能不难过吗?”

“什么班花?我学美术是因为苏俏!”顾清宇急了,原来那个时候苏俏已经喜欢他了,可是苏俏怎么能这么误会他。

“你?你就是那个顾清宇?”邻居重新审视起了眼前的人,“难怪,听我太太说前段时间我家楼上起火,苏俏那个姑娘背着一个男生走了12层楼梯下楼。原来就是顾清宇啊。”邻居突然燃起了八卦的心,“苏俏那么对你,你怎么还能弄丢她?”

顾清宇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耷拉着脑袋,看着自己瘦弱的双腿,一言不发。

邻居又说起后来跟苏俏见面的事:“我以前没见过她,不过认得她的声音。我太太倒是记得她。苏俏刚搬来这里的时候,我们在电梯里碰到过。她没认出我,倒是还认得我太太。她搬到楼下的时候还跟我们打了招呼,说她的白马王子在那里,我们还挺为她开心的。”

邻居讲的这些顾清宇从来没听苏俏提起过,他不知道,自己在苏俏心里原来一直有着特殊的地位,她明明早就喜欢自己,却还要顺着自己的意和自己当什么哥们儿。自己真傻。

顾清宇看着手中苏俏的留言,心中空落落的。

“顾清宇,你也是喜欢苏俏的吧?”邻居看着顾清宇痛苦的样子,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喜欢她,一直一直喜欢她。”顾清宇终于承认了。

“可是我这个样子,怎么配得上那么美好的她?”顾清宇一边捶着自己的腿,一边摇着头,“我不能拖累她。”

邻居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起电话,对面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陆参横,你不是说今天早下班吗,怎么还没回来?”

“我马上就到家了。今晚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披萨。”陆参横挂了电话,拍了拍顾清宇的肩,“我可以跟你说一件事,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我和我太太刚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是个瞎子。”

陆参横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留下顾清宇,一脸震惊地看着陆参横离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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