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一直保持着冷静的混沌矮人们,则在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
他们迅速地放弃了手中的工作,以那个胡子上挂着三颗红宝石的工匠为中心,组成了一个紧密的、由盾牌和火枪构成的圆形防御阵!
几台体型较小的、如同机械蜘蛛般的多管火炮,也迅速地调整了炮口,对准了那片最混乱的区域,准备随时进行无差别的火力覆盖!
“就是现在!”
埃斯基的声音在阿卡迪扎的脑海中炸响,
“那个工匠!他背后的能量背包!那里是他的次元石引擎的散热口!也是他护甲最薄弱的地方!攻击那里!”
阿卡迪扎没有丝毫犹豫。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场突如其来的“绿皮VS暗精”的乱战所吸引的瞬间,他如同黑暗中扑食的猎豹,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从藏身的阴影中猛地窜出,直扑向那个混沌矮人工匠的背后。
他手中的战戟,在空中划出了一道致命的弧线。
那个混沌矮人工匠似乎察觉到了来自背后的威胁,他猛地转身,试图用手中的巨大扳手进行格挡。
但阿卡迪扎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噗嗤!”
战戟的矛尖,精准地、毫不留情地,刺入了他背后那个不断喷吐着绿色蒸汽的,由黄铜和水晶构成的复杂装置之中。
“轰——!”
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响起,那个次元石引擎,在被外力破坏的瞬间,发生了剧烈的能量过载。
狂暴的次元能量混合着炽热的蒸汽,从混沌矮人的背后猛地喷涌而出,将他那身厚重的板甲炸得四分五裂,也将他整个人都掀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口中喷吐着混合了鲜血和黑色机油的液体。
“敌袭!”
周围的混沌矮人发出一声惊怒的咆哮,他们立刻调转枪口,对准了阿卡迪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袭击者。
但阿卡迪扎根本没有给他们开火的机会!
在重创了主要目标之后,他的身体没有丝毫停顿,如同鬼魅般,在那两个还没反应过来的人类奴隶身边一闪而过!
他手中的战戟,化作了两道快得几乎无法看清的残影!
“噗!噗!”
两颗充满了惊恐和茫然的头颅,冲天而起。
温热的鲜血,染红了他们身上那件印有混沌矮人徽记的朴素工服。
做完这一切,阿卡迪扎甚至没有再多看一眼那些已经将他团团围住的混沌矮人。
他扛起那具还在抽搐的矮人工匠的尸体,以及那两具无头的人类尸体,转身,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着来时的那条废料管道,猛地冲了回去。
“开火!杀了他!”
身后传来了混沌矮人们愤怒的咆哮,以及火枪和蒸汽炮那独特的、充满了毁灭气息的轰鸣声!
无数道燃烧的子弹和炽热的蒸汽柱,擦着阿卡迪扎的身体飞过,在他身后的地面上和墙壁上,留下了一个个冒着黑烟的弹坑和被灼烧的痕迹。
但阿卡迪扎的步伐,没有丝毫的停滞。
他就那样顶着枪林弹雨,硬生生地冲出了混沌矮人的包围圈,然后一个灵活的翻滚,重新钻回了那条狭窄而又黑暗的管道之中,彻底地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原地,只留下了一片狼藉的战场,一群暴怒的混沌矮人,以及那场还在继续的wAAAGh!的绿皮与自保的暗精之间的种族乱斗。
仅仅是大概几十分钟后,废料管道的深处,在一处相对宽敞的,堆满了不知名生物骸骨的平台上,一场魔法仪式就已经准备完成。
阿卡迪扎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他手中的战戟上还在滴着新鲜的血液。
而在他的面前,埃斯基那团只剩下躯干和神经束的血肉,正悬浮在半空中。
那具还在微微抽搐的混沌矮人的尸体,以及那两具无头的人类尸体,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分解、重组。
血液、肌肉、骨骼、脂肪,所有的组织都被分离开来,如同三股不同颜色的溪流,缓缓地流入埃斯基那残破的躯体之中。
他那张没有皮的脸上,露出了既痛苦又享受的表情,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如同梦呓般的申吟。”
他用一种古老的,充满了创造韵律的语言,低声地念诵着阿卡迪扎听不懂的咒语。
这是埃斯基利用之前从阿瓦隆姐妹那里学到的生命塑造魔法,配合最初他对阿诺奎焉的理解,构建的魔法仪式。
在他的引导下,那些来自不同种族的血肉组织,开始以一种违背了自然法则的方式,在他的身上重新生长。
新的手臂、新的双腿、新的皮毛,甚至连作为雄性象征的东西,都在他的身上迅速地成形。
这是一个充满了痛苦的过程。
无数次,因为不同种族血肉之间的剧烈排异反应,他新生的肢体又会重新地溃烂、溶解,化为一滩散发着恶臭的脓水。
但每一次失败,他都会用更强大的意志力,重新引导魔法,再次进行尝试。
阿卡迪扎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看着这个鼠人,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与重塑中,将自己那具残破的身体,重新拼凑完整。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丝生命能量也彻底地融入埃斯基的体内时,仪式,终于结束了。
一个全新的埃斯基,出现在了阿卡迪扎的面前。
他的身高和体型,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
一身洁白的皮毛重新覆盖了他的全身,让他看起来不再是那个血肉模糊的怪物。
但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其中充满了诡异的不和谐。
他的皮肤,在某些部位,呈现出人类特有的肉色,而在另一些部位,则显现出混沌矮人那如同岩石般坚硬的灰褐色。
他的四肢,虽然看起来完整,但肌肉的线条却异常的僵硬和不自然,仿佛是由无数块不同材质的零件胡乱拼接而成。
最可怕的是他的脸。
那张鼠人的脸上,竟然还残留着一丝属于人类的五官轮廓,以及混沌矮人那粗硬的胡须根须。
这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技术拙劣的、由三个不同种族特征胡乱缝合在一起的恐怖缝合怪。
埃斯基活动了一下自己那僵硬的新身体,感受着那份久违的、能够自由行动的畅块感。
他抬起那只由人类和混沌矮人手臂混合而成的新手臂,看了看上面那颜色驳杂的皮肤,然后又试着走了两步,那条由矮人小腿和人类大腿拼接而成的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充满了不协调感。
“还行吧。”
他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对自己这副尊容做出了评价。
“虽然丑了点,走起路来也不怎么利索,但至少,我能动了,能施法了,也不用再麻烦你给我当保姆和铲屎官了。”
他转过头,看向阿卡迪扎,那张缝合怪般的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
他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这种由异种血肉强行拼接的身体,排异反应非常强烈。我必须每隔一段时间,就用生命魔法对自己进行一次全身的修复和调整,否则,这些组织很快就会坏死。溃烂。”
“而且,我还需要定期地补充新的材料,来替换那些已经彻底坏死的部分。也就是说,我们还得继续狩猎。”
“除非,”
他的眼中,闪烁着一丝渴望,
“除非我能找到最完美的、与我灵魂同源的材料——一个活生生的、健康的斯卡文鼠人。”
“又或者,找到一大群活老鼠,将人类,矮人,老鼠的血肉一起,炼化成一只斯卡文鼠人。”
阿卡迪扎沉默地点了点头,随后跟着埃斯基开始在底层通道里探索。
在角斗场那错综复杂的、如同迷宫般的底层通道中穿行了数日之后,经历了数场遭遇战后,阿卡迪扎体内那股属于色孽的力量,终于开始显现出它最狰狞的一面。
起初,只是一些细微的变化。
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能够清晰地闻到数十米之外一滴血液落地的声音,能够分辨出空气中不同生物留下的,最细微的气味。
他的皮肤也变得更加敏感,哪怕是最轻微的触碰,都会在他的神经末梢激起一阵如同电流般的酥麻感。
这些变化,在战斗中,无疑是巨大的优势。
但很快,事情就变得不再那么美妙。
那股粉红色的力量,开始侵蚀他的思想。
他的脑海中,开始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各种充满了诱惑与放纵的幻象。
有时,他会看到自己回到了莱弥亚的王宫,躺在由无数不同种族的女人组成的、温暖而又柔软的肉床之上,享受着她们无微不至的服侍,涅芙瑞塔就是她们其中最下贱的一个。
有时,他会看到自己在战场上,每一次挥动武器,每一次给敌人造成痛苦,都会从对方的灵魂中,汲取到一股让他感到无比愉悦的能量,那种将敌人的生命与痛苦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让他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更可怕的是,他的身体,也开始对痛苦产生一种病态的渴望。
在最近的一场遭遇战,在地下隧道,与一头在寻找食物的变异的、长着三条手臂的混沌巨魔的战斗中,他的手臂被对方的利爪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在剧痛传来的瞬间,他非但没有感到任何的恐惧和愤怒,反而感觉一股强烈的块感,如同潮水般席卷了他的全身,让他几乎要当场申吟出声。
他开始下意识地,在战斗中寻求着这种痛与乐交织的极致体验。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谨慎地闪避和格挡,反而会故意地,用自己的身体去硬抗一些非致命的攻击,只为了享受那种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所带来的病态块感。
他的战斗风格,变得越来越狂野,越来越不计后果,也越来越不像一个国王。
“你不对劲,阿卡迪扎。”
这一天,当阿卡迪扎再次拖着一具被他用极其残忍的手法虐杀的混沌战士的尸体,回到他们临时的藏身处时,埃斯基那沙哑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这个缝合怪鼠人正盘腿坐在一堆由各种废弃零件和生物骨骼搭建而成的简易炼金台前,用他那只不怎么协调的手,小心翼翼地将一些从尸体上搜刮来的,还在微微发光的器官,放入一个由玻璃和黄铜制成的蒸馏器中。
“我很好。”
阿卡迪扎的声音低沉,他将那具尸体随手扔在地上,然后走到墙角,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大口地喘息着。
他能感觉到自己胸口那道刚刚被混沌战士的战斧劈出的伤口,还在火辣辣地疼,但这种疼痛,却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舒爽。
“很好?”
埃斯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转过那张缝合怪般的脸,用他那双颜色不一的眼睛,审视着阿卡迪扎。
“你管这个叫很好?”
他伸出一根由不同材质拼接而成的手指,指了指阿卡迪扎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纵横交错的新旧伤痕。
“在过去的这几天里,你身上的伤,比我们刚进这里的时候,多了至少一倍。而且,绝大多数,都是你本可以轻易避开的。”
“你沉溺于战斗所带来的痛苦和块感,阿卡迪扎。”
“色孽的力量,正在腐蚀你的灵魂。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彻底变成一个只知道追求极致感官刺激的、没有思想的欲望奴隶。”
埃斯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凝重,
“到时候,你就不再是尼赫喀拉的国王,而是黑暗王子后花园里的一件新的藏品。”
阿卡迪扎的身体猛地一震。
藏品这两个字,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想起了在色孽宫殿里,那些被制作成各种艺术品的,充满了痛苦与绝望的灵魂。
一股冰冷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瞬间压倒了那股病态的块感,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那我该怎么办?”
他的声音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求助的意味。
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和思想了。
那股粉红色的力量,就像是一种戒不掉的毒品,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他,让他去追寻更强烈的刺激。
“我有一个办法。”
埃斯基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算计的笑容,
“一个以毒攻毒的办法。”
他从炼金台上拿起一块拳头大小的,还在微微搏动的,不知属于什么生物的心脏,在手里抛了抛。
“混沌四神,虽然同属混沌,但彼此之间,却是永恒的竞争者和死敌。它们的力量,互相克制,也互相排斥。”
“色孽,代表着极致的欲望、享乐与堕落。而他的死对头,恐虐,则代表着纯粹的愤怒、杀戮与荣耀。”
埃斯基解释道,
“你之所以会被色孽的力量腐化,是因为你的体内,只有他这一种神力。”
“所以,哪怕是用纳迦什的收割咒法进行了一次过滤,这种单一的力量,也会像是没有天敌的入侵物种,会无限制地生长、扩散,最终将你彻底吞噬。”
“但是,如果我们能引入另一种与它截然相反的力量,一种属于恐虐的力量,让这两种力量在你的体内,形成一种对立与平衡。”
“那么,你就有可能,摆脱被单一神力腐化的命运,甚至,能够同时驾驭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强大力量。”
“吸收恐虐的力量?”
阿卡迪扎的眉头紧锁,
“那和现在又有什么区别?无非是从一个欲望的奴隶,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疯子。”
“不,不一样。”
埃斯基摇了摇头,
“关键在于平衡。当两种对立的力量在你体内互相牵制、互相消耗的时候,你的意志,你那属于喀穆里国王的,强大的凡人意志,就有了重新夺回主导权的空间。”
“你可以成为这两股力量的驾驭者,而不是它们的奴隶。你可以选择在需要的时候,释放色孽的敏捷与感知,也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借用恐虐的愤怒与力量。”
“一个证据就是,四神共选的比拉克,最终选择不讨好任何一个神灵,显然,他没有成为任何神灵的奴隶。”
“当然,”
埃斯基的语气变得玩味起来,
“这只是我的一个理论。”
“这个过程,毫无疑问会非常痛苦。两种神力的冲突,很可能会直接将你的身体和灵魂都撕成碎片。”
“你敢赌一把吗?国王陛下。如果你成功了,我也就敢试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