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坦克炮兵团在补充兵员和反坦克炮的同时,德国人也没有闲着,他们从其它的地方调来了更多的坦克和装甲军,另外还有两个连的步兵,准备完成集结之后,就发起新的进攻。
看着德军的坦克、装甲车和步兵所组成的进攻部队,出现在视野里时,新来的炮兵营长有点沉不住气了,立即扯着嗓子冲着自己的部下喊道:“听我口令,装填高爆榴弹!~~开炮!”
随着命令的下达,24发炮弹脱膛而出,朝着远处的德军进攻队列飞去。炮弹出膛之后,炮兵战士根本等待炮弹落地,连忙退出弹壳,又装填新的炮弹,继续朝着敌人的射击。
炮弹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落入了德军的进攻队列,掀起了一根根冲天泥柱!如果炸点附近是步兵,就会有几名倒霉的士兵惨叫着飞出去;如果是坦克或者装甲车,却无法造成什么损伤,无非是掀起的泥土撒在车身上,或者是弹片打得装甲板叮当作响。
而站在观察所里的斯塔夫斯基见状,忍不住扭头问旁边的叶夫列缅科:“少校同志,你们这次怎么这么早就开炮了?根据我的判断,敌人距离你们的阵地至少还有一两千米吧?”
叶夫列缅科见到新来的炮兵营,没有得到自己的允许,就擅自朝德军的进攻队列开炮,心里也很是不舒服。正准备打电话去批评对方一番时,就听到了斯塔夫斯基所说的话。
他抓住话筒的手停了下来,心里开始琢磨:在距离一两千米的地方开炮,就算命中了德军的坦克,也不过是给它挠痒痒,根本无法击穿坦克的正面装甲板,炮兵营长怎么会犯如此的低级错误呢?
布利诺夫见叶夫列缅科站在那里发呆,忍不住插嘴说了一句:“少校同志,敌人距离阵地还有那么远,新来的炮兵就开炮射击,是不是因为他们习惯了远程射击?”
一语惊醒梦中人,布利诺夫的话给叶夫列缅科提了个醒,新来的炮兵营就是普通的炮兵营,根本没有什么反坦克经验。如今看到敌人向己方的阵地发起进攻,就直接向敌人开炮射击,压根没有考虑过,炮弹在这么远的距离击中敌人的坦克,是否能将其摧毁。
想明白这一点,叶夫列缅科给新来的炮兵营长打去了电话。
“大尉同志。”叶夫列缅科并没有发火,而是语气淡淡地问:“敌人距离我们的阵地还很远,你们为什么这么早就开炮?”
炮兵营长被叶夫列缅科的话问愣了:“少校同志,见到敌人朝我们冲来,难道不应该立即开炮射击吗?”
“大尉同志,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点。”叶夫列缅科用严厉的语气说道:“你们营如今的任务,不再是摧毁敌人的防御工事,或者对进攻的敌人进行拦阻射击,因此开炮的时间不能太早。”
担心对方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又特意强调说:“你们如今是反坦克炮兵,主要的任务是摧毁敌人的坦克和装甲车。如果开炮的距离过远,就算侥幸命中了目标,穿甲弹也无法击穿敌人坦克的正面装甲,反而白白浪费炮弹。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好在新来的炮兵营长不是一个固执的人,听叶夫列缅科这么说,立即意识到自己的指挥出现了问题,连忙承认自己的错误:“对不起,少校同志,是我错了,我不该让炮兵过早地开炮。”
叶夫列缅科听后通情达理地说:“你知道就行了,让战士们暂时停止炮击,等敌人靠近了再打!”
炮兵营长并没有立即说话,而是沉默片刻之后,迟疑地说道:“少校同志,我觉得没有必要让全部的火炮暂时停止炮击,还可以保留少数的火炮,对德军的进攻队列进行炮击。”
听炮兵营长这么说,叶夫列缅科正想说点什么时,却听对方继续说道:“敌人的坦克和装甲车后面,还跟着不少的步兵。如果把敌人放近了再打,我担心那些步兵会轻易地冲到我们的面前。”
对于炮兵营长的建议,叶夫列缅科想了想,觉得对方说得有道理,便点头同意了:“大尉同志,你说得非常有道理。那么就留下1门炮继续射击,其余的火炮暂时停下来。”
“好的,少校同志。”见叶夫列缅科同意了自己的提议,炮兵营长很爽快地说道:“我立即把您的命令传达下去。”
苏军阵地上的炮火,很快就减弱了,只剩下10门火炮还在不紧不慢地朝着德军的步兵进行射击。
斯塔夫斯基对叶夫列缅科感慨地说:“少校同志,看来新来的这位炮兵营长的战斗经验还是蛮丰富的嘛。懂得先用炮火消灭敌人的步兵,等敌人的坦克冲到我们阵地附近时,失去步兵掩护的坦克,就很容易被我们的战士所摧毁。”
叶夫列缅科微笑着点点头,非常赞同斯塔夫斯基的说法:“斯塔夫斯基同志,您说得非常有道理。别看到坦克向前推进时气势汹汹,但如果失去了步兵的掩护,我们的反坦克手就能很轻松地摧毁它。”
接下来的战斗,变得让叶夫列缅科等人有点看不懂了。
随着德军的步兵损失越来越多,敌人的进攻队列慢了下来,最后居然停在距离阵地超过千米的位置。
德军坦克一字排开,用坦克炮朝着苏军反坦克炮阵地实施炮击。
在如此远的距离上,苏军炮兵发射的穿甲弹,就算命中了德军坦克的正面装甲,也无法将其击穿。而德军坦克炮发射的炮弹,只要落在反坦克炮附近爆炸,就能摧毁整个反坦克炮位。
见到德国人的坦克停在远处对阵地实施炮击,斯塔夫斯基急得直跺脚:“见鬼,真是活见鬼了,德国人的坦克怎么停下来了?”
“是啊,真是太奇怪了。”布利诺夫也愁眉不展地说:“敌人的坦克停在那么远的位置射击,我们的反坦克炮就算击中了它们,也无法击穿它们的正面装甲。而他们的坦克炮发射的炮弹,却能轻易地摧毁我们的反坦克炮位。”
正当叶夫列缅科在思考,是否应该让炮兵们暂时转移阵地,等德国人的坦克靠近之后,再重新进入阵地进行还击之时,空中传来了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
听到这个声音,斯塔夫斯基不由兴奋起来,他激动地说:“你们听到外面飞机发动机的声音了吗?会不会是上级为了配合今天的反攻,而特意派来的飞机?”
但叶夫列缅科却皱起了眉头:“斯塔夫斯基同志,恐怕要令您失望了。根据我的经验,外面出现的飞机,应该是德国人的JU-88轰炸机。敌人可能是觉得他们的地面进攻不顺利,所以派出轰炸机编队来为地面部队提供空中支援了。”
对于叶夫列缅科的这番话,斯塔夫斯基是半信半疑,他叫上布利诺夫一起走出了观察所,仰头朝空中望去。发现出现在空中的飞机,果然是德军的Ju-88轰炸机。
Ju-88轰炸机编队飞近之后,立即降低了高度,对苏军的阵地实施轰炸。
而叶夫列缅科在斯塔夫斯基和布利诺夫两人走出观察所时,就给下面的各营营长打电话,让他们立即转移火炮,避免在德军的轰炸中出现损失。
德军出动大量Ju-88轰炸机对斯帕斯——柳霍夫斯基地区实施轰炸之事,很快就被待在司令部的罗科索夫斯基知道了。
他连忙命令通讯兵接通了反坦克炮兵团的观察所,听到有人接电话,他立即开门见山地说:“我是集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中将,斯塔夫斯基同志在什么地方?”
“您好,司令员同志!”叶夫列缅科没想到罗科索夫斯基会亲自打电话到自己的观察所,短暂的慌乱过后,连忙回答说:“斯塔夫斯基同志和他的助手,此刻正在我的观察所外面数轰炸我军阵地的敌机有多少。”
“胡闹,简直是胡闹。”罗科索夫斯基听后,顿时恼怒地说:“既然敌人在轰炸你们的阵地,你不让他隐蔽,却听任他跑到外面去数敌人的飞机数量,要是发生了什么危险,你能负得起责任吗?”
受到罗科索夫斯基批评的叶夫列缅科不禁老脸一红,随即尴尬地说:“司令员同志,我马上把他叫进来!”
说完,叶夫列缅科就冲着外面喊道:“斯塔夫斯基同志,您的电话,请进来一下!”然而他的喊声,却被外面的航弹爆炸声所掩盖,他无奈之下,只能先把话筒放在桌上,跑出去拉住了斯塔夫斯基的手,凑近对方的耳边大声地说,“斯塔夫斯基同志,您的电话。是罗科索夫斯基将军打来的。”
虽然罗科索夫斯基在通话时,并没有要求叶夫列缅科让斯塔夫斯基进来接电话,但叶夫列缅科担心斯塔夫斯基固执己见,只能推说罗科索夫斯基让斯塔夫斯基接电话。
“您好啊,罗科索夫斯基将军。”斯塔夫斯基进入观察所,拿起放在桌上的话筒,大声地说:“我是斯塔夫斯基,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斯塔夫斯基同志,我听说反坦克炮兵团的阵地,遭到敌人的轰炸,我担心您的安危,所以特地打电话过来问问您的情况。”罗科索夫斯基同样扯着嗓门大声地说道:“怎么样,您一切还好吗?”
“很好,罗科索夫斯基将军,我现在很好。”斯塔夫斯基有些得意地说:“我刚刚在外面数德国人的轰炸机,你猜猜,我数了有多少架?”
“有多少架?”罗科索夫斯基也没有兜圈子,而是直截了当地问道。
“27架!”斯塔夫斯基兴奋地说:“敌人足足出动了27架Ju-88轰炸机,对我军的阵地实施轰炸,但我们的反坦克炮兵团的战士,依旧在顽强地战斗着。”
罗科索夫斯基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心说炮兵阵地遭到敌人的轰炸,不是应该尽快转移阵地么,怎还会停留在远处,继续朝着敌人射击呢?想到这里,他放缓语气对斯塔夫斯基说:“斯塔夫斯基同志,请您把电话交给叶夫列缅科少校,我有事情要问他。”
话筒很快就来到了叶夫列缅科的手里:“司令员同志,您有什么指示?”
“少校同志,我来问你。你们的阵地此刻正在遭受敌机的轰炸,为什么还不尽快转移,反而留在原地继续实施炮击呢?”罗科索夫斯基忧心忡忡地说:“继续射击的这些火炮,很快就会成为德军轰炸机的重点轰炸目标,说不定等不到轰炸结束,这些火炮就会全部损失殆尽。”
叶夫列缅科听出罗科索夫斯基的语气中带着一股怒气,连忙向他解释说:“司令员同志,您误会了。敌机开始轰炸时,我就命令团里的火炮进行了转移。如今留下继续射击的几门火炮,都是隐藏在森林边缘,不容易被敌机发现。这些火炮继续朝敌人射击,除了可以直接消灭敌人的步兵,同时对德军的坦克和装甲车也能形成威慑,让他们不敢毫无顾忌地冲向我军的阵地。”
听完叶夫列缅科的解释,罗科索夫斯基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说道:“少校同志,等敌人的轰炸结束之后,就立即安排人手,把斯塔夫斯基同志和他的助手送回来。这是我的命令,明白吗?”
叶夫列缅科立即秒懂罗科索夫斯基的意思,如果自己直接劝说斯塔夫斯基离开,对方肯定不愿意;但如果说这是罗科索夫斯基的命令,斯塔夫斯基就算心里再不甘心,也只能离开这里返回集团军司令部。“我明白了,司令员同志。等敌机的轰炸一结束,我立即安排合适的人手,护送斯塔夫斯基同志和他的助手返回集团军司令部。”
敌人在反坦克炮团的阵地上空盘旋了半个多小时,投下了所有的航弹,打光了所有机载机枪的子弹后,才掉头离开了战场,朝着他们机场的方向飞去。
虽然此刻的阵地上还是硝烟弥漫,火光处处,但叶夫列缅科立即给自己的参谋长打电话,吩咐对方说:“参谋长同志,敌人的轰炸结束了。停留在远处的德军装甲部队很快就会重新进攻,立即命令所有的炮兵返回原来的位置,做好战斗准备。”
放下电话后,叶夫列缅科转身面向斯塔夫斯基说道:“斯塔夫斯基同志,如今轰炸已经结束了,我派人护送您和您的助手返回集团军司令部吧。”
正如叶夫列缅科所预料的那样,斯塔夫斯基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行,我在这里的采访还没有结束,我怎么能离开呢……”
没等对方发表完长篇大论,叶夫列缅科就淡淡地说了一句:“这是司令员同志的命令,请您不要让我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