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你不要伤害她,求你不要伤害她!”
潘誓存如此恫吓,杨天吓得一时乱了方寸,稍一松懈,一支利箭呼啸而来,正中他持枪的右臂。
长枪一松,完颜兀术向后猛倒一肘,杨天连退数步,待他稳住身形,完颜兀术已经跑掉。
杨天奋力抬起左手,生生拔掉右臂上的利箭,钻心的疼痛也没能让他振作丁点,此时他已心灰意冷,手中没有了任何筹码,俨然成了人家案板上的鱼肉,然仍弱弱的说出一句:“不要伤害婷儿,我!任杀任剐!”
话音刚落,众目睽睽之下,他“扑通”一声直直跪倒在地!
膝盖砸在冻土上的闷响混着浮雪“噗”地飞溅,雪沫子在他身周骤然扬起,又簌簌落回肩头。
他的头埋得很低,几乎要埋进雪地里!
“臭杨天,你起来啊!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为什么要跪他!我看不起你,你起来啊!”
潘婷歇斯底里的喊着,几度欲冲上去,却被潘誓存牢牢控制住。
“哈哈哈……杨天,你也有今天!”
潘誓存仰天大笑,待他毛骨悚然的笑声戛然而止,又恶狠狠的瞪向杨天,“好,我答应!但我有两个条件,一,交出八龙伏金枪,二,自刎当场!”
杨天木然的抬起头,望着潘婷,久久没有说话。
“臭杨天,我原谅你了,你起来!你快起来!”
潘婷哭的梨花带雨,声音哽咽。
片刻,杨天心中已做好决定,他缓缓开口,满含深情,
“婷儿,汴京皇宫我赶你走,是因为我看到了大庆殿内埋伏的甲士,我不得不狠心赶你走!还有,我不想,不想你跟我北上,我岂能让心爱的姑娘跟我一同遭难!”
潘婷听罢缓缓摇头,眼泪横飞在漫天的飞雪之中,
“可我想跟你一起吃苦,只要跟你在一起,多苦我都觉得甜!析津府那座破山神庙中,你的梦话已经告诉我一切了,你不止我刚见你时那般臭臭的,还傻傻的,你真以为自己做了个梦啊!哈哈哈……”
潘婷大笑不止,那笑声却夹杂着哭腔,哭眼前的处境,哭自己倾付了十年的真心,此刻终于得到了回音。
十年前,当她第一次见到他,这个刚从牢房里出来,浑身臭臭的少年,一下子就占据了她的心,自此再也没有离开过,无论中间发生过什么!
潘誓存自认为冰冷的心肠,此刻还是被两人的深情打动了丝毫,他之所以听二人在此深情告白未加阻拦,倒也不是他心善,实属是怕逼急杨天。
毕竟他若再困兽犹斗,自己还要多付不少力气,万一他狗急跳墙,把八龙伏金枪扔进海里,那今夜所做的一切都将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起来啊,不用管我,你自己走,自己走啊!”潘婷一遍遍歇斯底里,随后不顾一切的双手抱住潘誓存手中弯刀向自己脖颈抹去!
“婷儿!”杨天一声呐喊肝肠寸断,就要扑向前去。
幸好潘誓存眼疾手快,一把扯开弯刀,双手再次死死钳住潘婷双手,大声斥责:“你疯了,不想活了!”
“站住!”潘誓存喝住杨天,“快点,老子没那么多闲工夫等你们互诉衷肠!”
杨天呆立原地,不再往前。
随后,他将长枪矗立原地,一边说着,一边就欲去解怀中的两个包裹。
“婷儿,拜托你将这两个包裹带回汴京,安葬在佛光寺!”
“谁要帮你,你自己去做,你自己去做啊,杨天,不可以,你自己去做,我不帮你……不帮啊……”
潘婷意识到了杨天接下来要干什么,她嘶喊着,尽一切办法阻止杨天做出傻举动。
“你太天真了,杨天,你以为自己死了,他们就会放过我,你傻啊!杨天,不可以……”
潘誓存赶紧打断潘婷的话,插嘴道,
“杨天,快点,别墨迹,你那两包尸骨就自己带走吧,就别拜托婷儿了,我会给她在大金找个好郎君,不会再回到汴京……”
杨天冷笑一声,也罢,那就让母亲与自己永远沉眠海底吧!
他深情的望着潘婷,朝断潮崖缓缓后退……
“婷儿,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好好爱你!”
说罢,杨天双脚猛然跺地,身周漫天飞雪不落反升,他双手持枪尖儿,奋力向空中一抛,一声金属的铮鸣声撕裂众人耳膜,随即双臂大张,大喝一声:“枪来!”
霹雳神金枪如一条金光闪闪的飞龙,通身迸发出灼人的火光,咆哮着向杨天的心窝刺去!
“不要啊!我不要什么来生,我只要今生……”
潘婷撕心裂肺地嘶吼,指尖几乎要抠进潘誓存的臂弯,却仍被那铁钳般的力道死死桎梏,动弹不得。
枪风如淬了烈焰的寒刃,已灼透杨天胸前衣衫,森冷的枪尖距他皮肉不过分毫,生死只在呼吸之间。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炽烈如火的艳红身影,裹挟着破空之声骤然掠至!
来人,正是完颜织雪!
完颜织雪如飞燕掠空,身形骤至,手中弯刀裹挟着凌厉劲风,轰然劈上霹雳神金枪。
只听“铮”的一声脆响,长枪如飞鱼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直直坠入身后断潮崖!
“我要亲手杀了你!”
她厉声大喝,攻势未歇,弯刀骤然转向,寒光一闪便深深刺入杨天右胸。
不等杨天发出声响,崖下率先传来“噗通”一声闷响,长枪如鱼入海,再无踪迹。
潘誓存这才如梦初醒,愣了片刻,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八龙伏金枪!我的八龙伏金枪啊!”
他猛地松开身旁的潘婷,脚步踉跄着向崖边扑去,状若疯魔。
完颜织雪眼中凶光更盛,双脚疾点地面,身形步步紧逼,手中弯刀继续向前深刺,硬生生将杨天往断潮崖边缘推去。
杨天喉头一阵腥甜,鲜血顺着嘴角溢出,整个身子仍被完颜织雪推着疾速退向崖边,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只能断续地低喃:“织雪……织雪……”
完颜织雪眼底忽然闪过一抹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