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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征途:东北那些年 - 第377章 太阳照常升起

时间依然是盛夏,一阵晚风吹过,马路上传来了“哗———哗———”的响动,给盛夏静谧的夜晚平添了几分活泼之意,这声音像是海潮的低吟,又像是松涛的呼唤,但实际上发出这响动的却是道路两旁千株万株的大叶杨。

这些大叶杨树还是二十几年前,姚之江任红旗市青山区区长的时候栽下的,如今,当年碗口粗的小杨树已经长到一尺多粗。枝繁叶茂的杨树在夏日的晚风中浅吟低唱,一男一女两道修长的身影正在路灯下斑驳的树荫中徜徉。

“晓迪,你是说一整天你爸爸都跟你一起在家里,都在讨论咱俩的事?”沈天龙问

“恩!”姚晓迪温柔的挽着沈天龙的胳膊,鼻翼里轻轻的恩了一声,算作答应。

虽然姚晓迪已经跟父亲暂时达成了和解,但是父亲痛苦的流泪的样子却深深的印在了姚晓迪的脑海里。姚之江是市委书记,是整个红旗市的土皇帝,可是这次面对自己儿女的时候,他却显得那么的无助!

柔能克刚,当姚之江采取激烈手段对付姚晓迪的时候,他总是会遭受到姚晓迪强有力的反击,但是当他软弱下来甚至流泪的时候,却让姚晓迪的心里感觉到无比的心疼。

男人很少哭,但正是因为这样,男人的眼泪才往往比女人的眼泪更能让人感动,尤其是姚之江这样男人的眼泪。

因为自己父亲的眼泪,姚晓迪的心情并不是太好,她只是安静的挽着沈天龙的胳膊,把头靠在沈天龙的肩膀上,姚晓迪几乎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沈天龙的身上。她也有些累了,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姚晓迪是个坚强的女孩子,但是跟沈天龙在一起的时候她却可以变得很柔软,因为她知道自己没必要承担那么多,她相信身边的这个男人现在虽然还不成气候,但是他迟早会成长为一个如山一般伟岸的男人,为自己遮风挡雨。

退一步讲,即使是沈天龙将来泯然众人,那他也会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硬汉,也能为自己的老婆孩子撑起一片天地。姚晓迪的要求并不高,在姚晓迪的心里,她也做好了跟沈天龙过普通人生活的准备。正如这个蕙质兰心的女孩子曾经给沈天龙的信中所说,“锦衣玉食她能过,柴米油盐她也能过。”

姚晓迪说到了,她也做到了。这样的女子简直是上天赐给人间的天使,被这样的女孩爱上的男人,无疑是这世界上最幸运的男人。

沈天龙也觉得自己很幸运,本来在这花前月下的盛夏夜晚,应该是俩人喃喃低语,你侬我侬的好时刻。但是沈天龙眼下最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晓迪,你是说你爸爸一整天都呆在家里,没有跟任何人交流过,也没打过电话?”顾不得跟姚晓迪浪漫,沈天龙还在追问姚之江的事。

见到沈天龙问的很严肃,姚晓迪偏着脑袋想了想,然后才又回答:“上午十点钟高秘书往家里打了一个电话,但是当时我爸爸跟我吵架吵的正凶,他让高秘书没有要紧的事不要找他。”

“……”

姚晓迪的话让沈天龙陷入了思索当中,他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姚之江反对他跟姚晓迪恋爱的事,而是国安局的事。

明天,国安局跟纪委的人就要来找姚之江谈话了,姚之江却在家跟女儿吵了一天的架,这到底是什么节奏?为什么姚之江一点都不着急?

而且从反馈的情况看,沈天龙已经明白了这个局是市长陆振东设下的,陆振东千辛万苦的请来了中央媒体,又通过中央媒体的关系惊动了中央纪委,现在竟然连国安局都出动了。陆振东这摆明了是要把姚之江往死里整,可是姚之江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是姚之江自知不敌,早已经做好了伏法的准备?或者是是姚之江问心无愧,自信能够经得住这一劫难?

总之,国安局都找上门来了,姚之江却在家训自己女儿训了一天,这情况很不正常,让沈天龙极为费解。

时至今日,沈天龙对姚晓迪的家族已经有了更多的了解,虽然姚氏家族在红旗市是顶尖的大家族,甚至姚晓迪的叔叔还有姑父都是省部级的干部,而姚老爷子在北京也有着不错的人脉关系。

但是说白了,在中国像姚氏这样的家族还有很多,而姚晓迪的家族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方诸侯而已,说到底,她们家还不是真正的豪门大族,距离京城世家的底蕴还差得远。

即使是那些真正的豪门大族,如果一旦被国安局坐实了罪名,恐怕都会是灭顶之灾,而对于姚晓迪这样的家族来说,如果他们家族真的出现了里通外国的叛徒,那恐怕整个姚氏家族瞬间就会灰飞烟灭。

有谁能强大到跟整个国家机器抗衡?有谁背负了叛国的罪名还能风生水起?没有,从古至今,从国外到国内,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

“晓迪,我跟你说一件事!”沈天龙思索了好久,决定还是要把这事告诉姚晓迪。“据说明天国安局的人带着纪委一起要找你爸爸谈话,这事你知道吗?”

问完话以后,沈天龙的眼神不经意的扫了姚晓迪一眼,他在暗中观察姚晓迪的反映。

王超的手,沈天龙的眼,现在是公安局破案的两大利器。而王超的手是说王超审讯犯人的时候,各种残酷手段层出不穷,往往最残暴的亡命之徒都扛不住王超的折磨而乖乖招供。

而沈天龙的眼,则是指沈天龙的眼睛很毒,毒到犯罪嫌疑人说没说谎沈天龙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或许这件事说起来很夸张,但是对于沈天龙来说,这是他长久训练的结果。

侦察兵当了四年,战俘不知道审讯了多少,而参加工作以后,沈天龙这几年又研究了不少犯罪心理学以及人体微反映方面的书籍,然后又把书里的这些内容应用在犯人身上,可以说对于说谎的判断,沈天龙现在已经到了专家级水准。

譬如说,沈天龙知道惊讶的表情只是转瞬即逝,如果时间超过一秒,那对方肯定是假装的,沈天龙还知道一个人如果说谎,那无论他的心理素质多好,他都会产生生理上想要逃跑的反映,虽然这时候人的表面上依然很稳定,但这时候人体的血液却会从四肢倒流会腿部,从而导致手部的体表温度会稍稍下降。

这种温度的下降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的,但是如果你曾经仔细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又有过很多实践经验,你还是能偶从中分辨出这细微的差别。

沈天龙的心里其实是信任姚晓迪的,他相信姚晓迪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会欺骗自己,但是多年来审讯战俘或者犯人养成的职业习惯,还是让沈天龙不经意间就判断了姚晓迪一下。

当说出国安局要找姚之江的时候,沈天龙就一直在暗中观察姚晓迪身体上的一些的反映。

“国安局?”听到沈天龙的问题,姚晓迪的眼神里充满了惊讶,但脸上却丝毫没有任何惊慌失措。

“对,就是国安局!”沈天龙沉声答道,看到姚晓迪脸色的变化,沈天龙一颗悬着的心才算稍稍放下,因为姚晓迪虽然惊讶但她却没有惊慌。而她没有惊慌,也就说明姚晓迪跟国安局的事情没有关系。

“国安局要找你爸爸,这事李国东知道了,就连宋世伦都知道了,但是你爸爸却始终没跟你提过这事,你觉得会是个什么情况?”沈天龙问姚晓迪。

而姚晓迪从沈天龙的嘴里知道这件事以后,也陷入了长久的思索。姚晓迪并不是不谙世事的女孩,从小生长在官宦之家,姚晓迪的眼界远比一般的女孩子要宽阔,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国安系统的强大之处?

可是任凭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国安局为什么会找上自己的爸爸。姚氏家族发源于姚老爷子,而姚老爷子是个功勋卓著的老革命,这个老革命对自己儿女的教育也一直是又红又专的那一套。

耳濡目染之下,姚家的人虽然身在官场,有时候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也可能会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但无论如何,这些人绝不会有人会伤害这个国家。

姚老爷子不会,姚晓迪的叔叔姑姑们不会,而姚之江更不会!知子莫若父,知父莫若子,姚晓迪从小到大就是姚之江的贴身小棉袄,她绝不会相信自己父亲会是出卖国家的叛徒!

可是明明不可能的是却变成了可能,国安局明天要约见自己的父亲却成了铁的事实,姚晓迪心里有一丝担忧,更多的则是疑惑。

“没理由啊,我们家是有人在国外,我哥哥,我堂哥,我表姐都在国外,可是我堂哥跟我表姐出国以后,我爷爷连跟我叔叔他们讨论工作的时候,都不让我表姐他们旁听,更别说跟他们泄露国家机密了。”

“我爷爷可是老革命,国家问题是原则问题,我爷爷绝不会妥协的!而我们家族,也绝不会出这样的人,就算是我哥哥也一定不会做这样的事。”姚晓迪侃侃而谈,言语中并没有太多的担忧。

“哎,但愿是虚惊一场吧!”沈天龙叹了口气

“如果是真的呢?”姚晓迪忽然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呵呵,如果是真的,那我就领着你亡命天涯!”沈天龙说

“如果有人要抓我回去伏法呢?”紧跟着,姚晓迪又追问了一句。

“……”

姚晓迪的话让沈天龙犹豫了良久,足足有一分钟,沈天龙才深吸了一口气,用正中无比的声音说道,“晓迪,就算你是国外的间谍,但你只要答应我以后不再当间谍,那我依然会保护你。谁敢抓你,我就跟谁玩命!”

沈天龙说话的声音不大,而且声音里还带着淡淡的忧伤,就好像,就好像姚晓迪真的做了伤害这个国家的事情,而沈天龙的心里天人交战了好久,才决定要站在姚晓迪的这一边。

尽管沈天龙的表态很犹豫,但姚晓迪的脸上却依旧很欣喜,在姚晓迪的心里,沈天龙这番话无疑是在说“你要去杀人,我就去放火,你要是去打架,那我就去磨刀!”

为了自己,这个曾经在枪林弹雨中誓死搏杀保护这个国家的男人,居然连国家大义都可以妥协,尽管,他犹豫了一下。

一沙一世界,一树一菩提。现在,姚晓迪就是沈天龙的整个世界。为了自己,沈天龙居然能够背叛整个世界,姚晓迪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而就在沈天龙跟姚晓迪就国安局这件事进行讨论的时候,姚之江则坐在自己家里的沙发上,一根接着一根抽烟。

姚之江平时并不吸烟,只有在他极度心烦的时候,他才会选择这种残害自己健康的方式来让自己的心情变得舒缓一点。

姚之江平时并不轻易发脾气,但是从他对待自己儿女的态度上,却可以知道姚之江本质上是个极为执拗的人。

如果是我犯的罪或者我儿子犯的罪,那我可以承认,我可以承担,但是我没犯过的罪,就算是皇帝老子来了我也要跟你白扯清楚!

更何况这还是足以让整个姚家瞬间就飞灰湮灭的大事!在这个关键时刻,姚之江没有跟姚老爷子商量,没有跟家族任何人商量,他选择了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承担,在这一刻,他把自己交给了党,交给了这个国家。

姚之江相信国安局绝不会这么混蛋,也不相信陆振东的势力居然足以左右国安局。退一步讲,如果真的出现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情况,那整个姚家根本就无法抗衡国安局这个恐怖的机构!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横竖,姚之江这次是豁出去了!

当姚晓迪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茶几上那个临时用来当烟灰缸的饭碗里已经满满的都是烟蒂。

父女俩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惶恐不安,只是就这个蹊跷的事情分析了一遍又一遍,甚至,甚至姚晓迪还给国外的姚晓东又打了个电话。

所有的迹象都表明姚家绝不会做出危害国家的事,想来想去,姚之江与姚晓迪这对父女俩,也只是得出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的结论。

太阳照常升起是一部电影的名字,也是海明威所写的一部小说的名字,但是这句话的最终出处,却源自圣经。

“一代人来,一代人走,大地永存,太阳升起,太阳落下,太阳照常升起。”

无论姚之江对于明天的事情是担忧还是无奈,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明天都会如约到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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