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虽然遮住了面容，也易了容，可在青雪印象中，能顶着一头白发的少女，且还如此嚣张的，除了那一位，还真没有。当初，她在屠魔阵如此凶险的阵法下活下来，那场景，她至今不会忘记。
青雪跪在地上，姿态恭敬虔诚，“让大人失望了，是青雪之错。”
单平斫站在她一旁，看着远远走来的顾白，神色复杂。
他当初得以从幽冥界离开，还多亏了她，于情于理，他都欠她一个大恩，可他还没来得及报恩，她似乎又救了自己一次。
顾白见他盯着自己，也没生气，正道与魔道，早已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了，他们积怨已深，可就冲着青雪唤她一声大人，她就不能让人死在自己眼皮底下。
“单道友，别来无恙啊。”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似在叙旧，可单平斫却觉得她是在警告自己。
这些年，他偶尔也听闻过一些魔族的事情，比如魔尊夜即欢收徒了，这是从前从未听说过的消息，可如今，听闻那徒弟已经成为了魔族少主。
正道对夜即欢也是有所了解的，他阴晴不定，诡异狡诈，能让他告示天下，对方绝非泛泛之辈。
他犹记得当初屠魔阵下，她一头白发，生机尽失，也不知夜即欢是怎么做到的，让她活了下来。
“当年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只有一事，还希望魔族少主替我解惑。”
单平斫的声音不大，可在座的道士修为都不低，顿时，四座惊起。
顾白却仿佛未觉，只懒懒散散问：“嗯？什么事，说说看。”
单平斫，“当初在幽冥界，少主曾说过与天一宗相识，因为见过我画像，才出手相救。我只想问，少主口中那位天一宗好友，究竟是谁？”
顾白愣了下，当初随口胡诌，如今倒是要圆谎了。她看了眼依旧跪在地上的青雪，漫不经心的笑了，“单平斫，你觉得以我的身份，天一宗谁能做我朋友呢？”
单平斫，“少主在魔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我天一宗，不过是天道芸芸众生中的一小宗门，算不得什么。”
顾白笑了，“天一宗可是十大宗门之一，说小宗门就太谦虚了，只不过，在魔族眼中，十大宗门也不过如此了。而你，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道士，我觉得我为何会多此一举来救你？”
言下之意，他这条命，是青雪救的。
不过她说话太嚣张了，当时就有修士愤怒而起，可惜，还没等爆发，就被她几张符丢的狼狈不堪。
那些七级符箓像是不要钱的撒下来，砸的一众修士哇哇大叫，当然，也有修为高深的，他们还是有能力反抗，甚至还怒骂道：“魔族小儿，也不过如此了！”
顾白乐了，上赶着找死，真的是很少见了。
她手中还有不少夜即欢送她的符文，那可都是满级的，若是一把撒下去，这群修士都没还手能力了。
她这般想着，也这般做了，毕竟对这群满口正义道德的修士，她也不用手下留情。
于是，前一刻还咋咋呼呼的修士，此刻哪还敢分心。
要说，这群修士太自负了，如今这世道，正道式微，也就魔族不需要灵气，也懒得入侵，否则就一个夜即欢，就足以碾压了，要知道那可是封神级别的人物，而正道，修为最高的也比人差了好几个级别。
正道将魔族当成死敌，可要说死敌，魔族与妖族才是死敌。这不，小黑蛇听闻顾白乃是魔族少主后，一双蛇眼都猩红暴走了。
顾白有些头疼，她似乎拉仇恨拉的有些过了，都忘了小黑蛇是妖族的。
不过，她才刚担心，夜即欢就将小黑蛇给按住了，完全不给他暴走的机会。
瞅着那小可怜样，又想到当初是她自己将这小笨蛇给放入秘境的，于心不忍道：“哥哥，留他一条命，化蛟的蛇不容易。”
夜即欢一手按住小黑蛇，一边对她浅浅一笑，“好。”
暂时将小黑蛇放到一边，她又看向青雪，青雪还跪在地上，对于她先前胡诌的一番话，也没拆穿。
“青雪，你的身份已经曝光，正道是容不下你了，回不回魔族，就看你自己了。”
青雪深深地将头磕了下去，“让大人费心了，是青雪的不是，青雪愿意回去领罪。”
她向往的感情，一开始是真的非常美好，单平斫明明知道她出身幽冥界，依旧疼她，爱她，可渐渐地，她的身份藏不住，单平斫其实早就发现了，可他却隐忍不说。青雪还是很感动的，若非这次意外，也许他还能再隐忍下去。
可谎言终究是谎言，总会有拆穿的这一天。她很庆幸，在得知她身份的那一刻，他还是坚持了他的承诺，没有拔刀相见。只不过，她累了，更心疼他，他有大好未来，她留下来，总有一天会成为他的污点。
既然没有未来，索性就此放手，这对谁都好。
青雪磕完头，便对着站在一旁发怔的单平斫道：“单道友，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说完，她站了起来，只是在两人擦肩而过时，她用轻到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缓缓道：“谢谢你，曾许我一个美好的未来。”
单平斫嘴角微动，似是想说什么，可青雪却不等他开口，便走到了顾白面前，而在在这一过程中，他伸出的手也颓然落下。
“大人，我们可以离开了。”
顾白点头，这会儿修士们都在应付十级符文，谁都抽不出手来，于是，无人阻拦。
“哥哥，这秘境你还有哪里想去的吗？”
夜即欢却道：“你想去哪里，我陪你。”
这是完全任由她玩闹了啊，顾白默默感叹了一下才道：“不了，正道忒烦了，咱们回魔族吧。哥哥，我还记得你要教我阵法的，你可别忘了！”
“不会忘得，只不过我也说过，等你符文等级满八级才行。现在，你应该回去画符才对。”夜即欢笑吟吟的看着她，突然又道：“糖果儿想回正道吗？”
她是人，虽然一开始将她带走是秉着恶作剧的想法，可如今，他却庆幸。
她还有选择的机会，入魔还是回归正道，都在她自己手中，他不会再逼迫她。
不过，他还是要说一句，“无论你选择什么，魔族都欢迎你。”
顾白头一歪，笑得没心没肺，“哥哥，你说错了，应该说是你欢迎我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