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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鸾审视了青芸一会儿才道,“三姐,你想怎样?”

“什么怎么样?”青芸惶惑不解,此刻的她看起来像风中飘零的树叶,仰望大树,那里似乎再也回不去了,俯瞰大地,又不知道何所归依,迷茫、脆弱、恐惧、懊悔在她眼中一一闪过,每一种都能让她堕入深渊。

青鸾道,“还是想嫁给沈天诚?”

青芸眼眸闪了闪,茫然摇头。

青鸾见状,心下微松,她还真怕她一根筋地想到嫁给那个人,她继续问,“想悔婚?”

青芸凝神看青鸾,她依旧冷傲,面色不辨喜怒,言语中不夹杂一丝的情感,语气十分坚定,眼神犀利,青芸被逼迫的无处遁形,终于颤抖着抽了口气,“我——我——已经没有了选择。”

青鸾凝视她的眼眸,一字一句地道,“不,你有!人常说‘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上天眷顾,让你活了下来,往后千般万般都由得你去选,只有一条,你不能再一次伤害你的父母家人,为着那些不在意你的人,肆意伤害你的人,反过来伤害自己,伤害真正关心你的人,那样不是太自私,太愚蠢了吗?你若执意就此委顿下去,纵死我也瞧不起你!”

青芸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摇着头道,“不,已经来不及了,如果可以重来,我绝对不会服毒寻死,可是——可是——我已经来不及了。”

说话间,她伸手去抓自己的头发,一抓便掉下了一大把,她满脸是泪,几乎声嘶力竭,“你说的对,我太自私了,可是,我有什么办法?上天根本不是在眷顾我,它只是用更残忍的手段来惩罚我的无知和愚蠢,我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什么都想明白了,看通透了,我后悔了,可是我有什么办法?药已经吞下去了,我吐到筋疲力尽,什么方法都试了,但是我能感觉得到,那些雷公藤胡蔓草的毒已深入我的四肢百骸,身子常常又寒又痛,我的五脏六腑都在经受折磨,半夜里鼻血流了一身,怎么也止不住,我知道,我活不了多少时日了,上天就是要我明明白白看着我自己去死,让我娘眼睁睁看着我去死!”

青鸾紧紧抓住她的手,温声安慰,“三姐,三姐,你冷静冷静,你别怕,我认得明慧大师,他最是熟悉各类药草,他连皇上的草蛊之毒都能治得好,我去请他来,总会好的。”

青芸睁大眼睛看她,眼中闪过一丝不确定,继而迫切地抓住了青鸾的手,“你说的是真的?他真的会有办法吗?”

“当然,他给我治过心疾,他的本事我最清楚不过。”

青芸有如抓住了一颗救命的稻草,悲戚道,“六妹,三姐是被鬼迷了心窍,一时糊涂,做下这样的错事,我知道都是我自己做的孽,终要自己去面对,如今我别无他求,只希望能撑着这破败的身子,侍奉爹娘终老,看着弟弟妹妹们长大、成亲、生子……”

青芸挣扎着下床,踉跄着跪在青鸾身前,任青鸾怎么拉,也不起身,硬生生双手贴地,行了一个大礼,才跪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青鸾眼圈一红,也落下泪来,有时成长来得太过惨痛,正如前一世的自己,就算再冷血再冷情的人,可以无视他人对自己的爱,又怎么能无视他人因自己而受苦?小善为人,大善为已,人心善恶只在这样的生死攸关的时刻才回归本真,才最有意义。

青鸾抚着她的脸颊,“相信我,你一定会好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振作起来,好好调养身体,不让三叔三婶他们伤心。”

青鸾将她重新扶回床上坐着,等她情绪恢复了一些后,接着问,“那沈天诚怎么办?”

眼见已是月底,还有小半月的时间就要成亲了,这个事情躲是躲不过去的,总要面对。

青芸面色一冷,眼神撇开来,“他要退亲便退吧,无论生死,我此生都不愿意再看到他。”

青鸾冷哼,“由不得他退亲,一命抵一命,我这就给许彪说,将他灌了酒扔进翠明湖,从此一了百了!”

“你说什么?”青芸一惊,不可置信的看向青鸾,“怎么可以……”

青鸾截断她的话,“怎么不可以?人们只当他是失足落水,寻不到你头上来的,未婚夫君婚前出了意外,虽与三姐的名声有些妨害,但总好过被人当众退了亲。”

青芸张大了嘴,紧张的差点忘记了呼吸,渐渐从青鸾的眼神中领会过来,她这不是在开玩笑,这个六妹,竟然是敢杀人的。

青芸深吸几口气,拉着青鸾的手道,“你年纪还小,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再说,再说,他也是个可怜人,我的事怪不得他的。”

青鸾狐疑地看向青芸,万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她还能为那个负心薄幸的人说话。

青芸在她探寻的目光中,结结巴巴开口,“他——他早就心有所属,前些日子特意来找我,想让我——想让我取消亲事,主动退亲,是我——是我自己觉得——觉得……总之是我自己想左了,怨不得他,如今杀了他也无济于事,反而牵累了你。”

“你喜欢他?”

青鸾总算知道为什么了,本来满心欢喜的要嫁给自己中意的人,却在婚前知道了他钟情于别人,以三姐的性子自然是难以接受,更何况对方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个时候告诉她,看似让她选择,实是把黑锅丢给了她,她在这个关口上主动退了亲,没有人会说她贤良,只会看她的笑话,以后还怎么嫁人,而沈天诚,一个穷书生,被侯门小姐退了亲,说不得还要赚取不少人的同情。

三姐在一众姐妹中长相算不上出挑,但是是个要强的,琴棋书画、针织女红样样精通,三夫人出身商贾,自觉学识浅薄,无法真正融入侯府这样的勋贵人家,一心想让女儿嫁个上进的读书人,等夫君日后考取了功名,出入名流贵妇圈时不至给夫君丢脸,给她请了很多师傅,将她教养的极好。

看青芸沉默,青鸾蹙眉,“他钟情于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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