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在外面找了一圈，实在没找着，回了圣殿，抓瞎般地问了一句。
“大祭司已经回来了……”埃丝特正在做常规的设施检查，听她的问话时连气都不匀，不由得有些担心，“发生了什么？”
莉莉安：“……”
她一瞬间气得差点吐血三升。
“看着他也没什么异常……”
“没，什么都没有。”莉莉安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埃丝特还是有些不放心：“找他有急事？”
“没有。”莉莉安矢口否认，转头走时还补了一句，“我这几天，都不想再看到他。”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圣者房间去了，留下一个不太了解真相的埃丝特。
似乎……很愤怒的样子？
……
……
然而，莉莉安进了圣者房间便把这事情给抛到身后了。
那个繁茵法师是威尔森家的人，怎么看都是冲着她去的，既然大祭司回圣殿了那就是没事，她就当自己多花了一段时间散步算了。
横竖也就值得气一阵，多了又不知道自己该在意什么。
反倒是……
被浮雕环绕的房间里，只剩下最后一块浮起的屏幕。
进度是95%，“佣兵的一天”这个关卡还剩下最后的两个小关卡，卡在了两个最关键的植物判断上，当务之急是去找图鉴，否则她也没法动身离开帝都。
这小游戏是锁死在这面浮雕上的，不是书，她想带就能带得走。
拆了这面墙，圣殿第一个带头拆了她。
还有……
莉莉安摘下面具和斗篷的兜帽，金发倾泻，湛蓝的眸子如宝石，盯着那处95%的进度，亮如星辰。
进度条太有问题，这仗还没开打，拳击手还在女儿国边缘徘徊，怎么就还剩5%了。
……不是烂尾就是还有续作。
她对这种硬汉冒险游戏不太感冒，可再菜的剧情不看完，又觉得心里缺了一块，怪不爽的……
正是这时，有人敲门。
她听着那三下不紧不慢的轻敲，扬了扬声：“进来。”
“小姐……”亚修一只手托着托盘，反手关上门，走了进来，“您还没吃饭？”
莉莉安挑眉，下意识去找钟。
“八点了。”这房间里没钟，少年看她的动作，温声道。
“忘了。”莉莉安摸了摸鼻子，莫名有些心虚。
她一旦有忙的感觉，就会精神紧绷，有时候甚至会忘记吃饭这回事。
“辛苦了。”少年说。
莉莉安接过饭菜，闻着味道才有饿的感觉，吃了两口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今天去哪了？”
亚修平时没别的事情，自从查萨格无果后，更是接近无业游民的状态。
也不是她想管这人跑去了哪，只是往常他几乎不离左右，而今天却是几乎一整天没看到他。
——就有点奇怪。
“昨天听说有一支护送队伍要去维利塔，但人手不足，就想打听一下。”亚修轻声回答，“去海德堡的路上要经过希仑的水坑群，这个季节没有引路人要花费很多时间……想着是不是跟这个队伍一起走。”
莉莉安“诶”了声。
这世界没有公路，遇到困难的地理环境会多花不少时间。
实话说，她还没有仔细研究过去维利塔的路。
哪怕有吟诵法术，以道路条件来看，捧着十有八九有错误的地图一头热根本无法顺利到底目的地。
莉莉安琢磨了一会儿，摸了摸下巴，有了计较：“结果呢？”
“问到了一些情况，说是这趟护送几个行脚商，往来海德堡和伊海顿之间。但却路上遇到盗贼，死了几个人，还有人受了伤，才临时来帝都休息一阵的。”亚修说，“人是由临时雇佣组出来的。对帝都也不熟悉，只想多找两个人路上稳妥一些。”
对帝都不熟悉……
这倒是刚好。
见莉莉安还保持着咀嚼的动作，眼睛里却亮起一点光，亚修知道她是同意了：“那么，我明日去和他们确定下来……小姐想什么时候走？”
“什么时候走我能说了算？”莉莉安吞了东西，缓了缓才说。
“……三天后启程。”
好像也不是不行，莉莉安吃完最后两口，掐指算了算，貌似真除了这个小游戏就没什么别的要在意了。
“你说我现在去找拉文有没有戏。”想了想，她问了一句。
亚修接过空了的饭碗，听她这么一说，睫毛颤了颤：“小姐在议会上遇到了什么疑问想询问科特伯爵么？”
“没什么疑问，”莉莉安摇头，“这些贵族的水太深，我没有蹚的打算。”
“那是？”亚修好奇道。
“帮了他点小忙，想趁现在没什么事儿跟他讨点好处，去王宫图书馆找点东西。”莉莉安直言，许是又想到今天的战况，有些好笑地跟他八卦了一句，“你是没看到……今天那一锅粥，连卡罗琳都被炸出来了。”
亚修轻轻挑眉：“我听说皇后殿下自陛下死后，就彻底将自己关在宫殿里，不过问其他事情了。”
“对啊，所以我很好奇拉文和她说了什么，连自己父亲都出来怼了，我以前只以为她是仗着出身高贵，眼睛长在天上，不需要脑子，现在看来我还有些判断失误。”莉莉安感慨，“总觉得有故事啊……”
“小姐想查？”亚修问。
莉莉安摇头。
还是那句话，她下意识觉得这事情水深，也不想给自己节外生枝，于是只当是八卦随口扯了两句。
等莉莉安正想摆摆手说没什么事，手臂刚一抬起，手腕却被他轻轻攥在手心里：“小姐……受伤了？”
她一听，微怔，才顺着看过去。
是一点擦伤。
“今天遇到了一个繁茵法师，可能是威尔森家派出来的。”莉莉安言简意赅，“小伤……就是让他跑了，希望别让我再遇到了。”
亚修沉默数秒，眉头微蹙：“还是早些处理伤口会比较好。”
莉莉安无奈，随口念了个吟诵法术，水流一过，这种低级擦伤连痕迹都没有剩下。
她一向过得糙。如果不是被盯着催，她估计就等着这伤自然好了。
看着亚修半是不放心，半是难得严肃的眼神，她举双手投降，在他面前转了个圈：“没了，什么事情都没了。”
他才放心下来。
“你以前见过繁茵法师么。”提起这个，莉莉安忍不住问他。
亚修安静了片刻：“以前见过两个，这种身份的人在王国里很少。”
那威尔森家居然用这种大牌……也算是给圣殿面子？
“羡慕能瞎瘠薄玩元素。”莉莉安说着，在这里也实在没什么事，一边把面具重新戴上，和他往外走时还在感慨，“太可惜了，能把人绑回来说不定还有点机会撬开他的嘴。”再问问有关元素的事情，指不定能get新功能呢？
听着……挺遗憾的。
亚修嘴角漾起一点苦笑，送她回了住的地方，才端着那托盘离开。
——
——
亚修的办事效率高得惊人。
可能是前段时间太累，她早睡了却没能早起，一觉躺尸到了中午，亚修来时，看着她顶着一头乱发和起床气，安静地等她窝在床上缓了一阵子才说起今天的行程。
她满脑子懵逼，心想自己怎么还有个行程。
“已经与护送的商队达成协议。”他看着她，语调平稳。
少女的金发铺了一床，有几缕垂在仍是睡眼惺忪的面上，因为起床气，眉间蹙起，听完话似乎还有些茫然，过了几秒才恍然的“啊”了一声。
算是回答。
“另外，来的时候向科特伯爵府上递了封信，回来的时候接到了星徽，小姐今晚就可以凭这个进入王宫。”他接着道。
莉莉安眨了眨眼睛，翻身坐在床边，看他递来的星徽——浅光缀在吊坠上闪，她盯着瞧了一会，人又清醒了几分。
看她接过星徽，又闻到她发间的淡香，亚修微顿了顿，挪开了视线：“小姐下午有空的话，可以趁早去准备出行要用的东西……觉得麻烦的话，我可以代劳。”
“我和你去吧……反正没什么事。”莉莉安伸了个懒腰，起床气一散人就特别好说话，“等会直接和你去吃午饭。”
“好。”
说着，小姑娘下了床，走到窗旁扫了一眼，陡然想起了什么：“啊，对了，匕首借我用一下。”
亚修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是安静地递了过去。
道了声谢，站在窗前的人一只手握着匕首，一手将那头长发撩起，手一挑，切豆腐似的将长发从中削断——
动作快得亚修只觉得眼前一花，那留了十几年的长发就那么被她握在手心里，她剩下的及肩短发无风微晃，发尾沾着星点白光，整个人沐浴在柔光下，整个人亮得惊人。
“清爽多了。”她低声叹了一句，回头看到亚修有些愣神，挑眉，“怎么了。”
“没什么，”亚修笑了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又不是钱，没什么好可惜的。”莉莉安耸了耸肩。
当波立维家的小姐时，头发经常被摆弄了应对各种宴会，短了更麻烦，加之没什么特别费力的活动，她也就没管。
现在才想起来，觉得有点碍事。
莉莉安的思路一向清奇，亚修最初那点惊讶过去，也就习惯了，索性转移了话题：“小姐在帝都还有什么要做的么？”
其实没什么了，但她想了想，认真提议：“你觉得我伪装一下，找个巷子把大祭司打一顿又不被追究的可能性大么？”
亚修：“……”
亚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