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若尔坐了起来，“衡衡？有什么事？”
这孩子不粘人，也不用人带，颜若尔没想到他会主动来她房间。
看见他来回看手指上的泪水，她才发觉自己在流泪。
忙抽了纸巾擦了擦，又帮他把手擦干净。
慕玉衡把那张画了四棵树的画纸放到她面前。
“还要继续画是吗？那走吧。”颜若尔下了床，坐上轮椅。
正想自己控制轮椅，慕玉衡已经绕到后面推起来。
他一路小跑把颜若尔推到楼梯对面的落地窗前。
颜若尔看了一会儿，他总算没有继续画树，开始画大门了。
跟他平时的涂鸦不同，这次他一笔一划很写实，好像想把窗外的景物全画下来似的。
颜若尔边刷手机边看他的进度，大门比树好画，他很快就把门画好了。
接下来，他开始画大门口的路。
路比大门还好画，慕玉衡接受了颜若尔的建议，没有把路面的每一道纹理都画出来。
他又开始画人，先是画了两个脑袋，从头发判断，是一男一女。
大概是觉得有点难，他放弃了。
转而去画大门外的一辆车。
小男孩都喜欢车，玩具要玩车，画画也要画车。
慕玉衡虽然是个问题儿童，可他也不例外。
而且他是个家里有很多车的小少爷，平时涂鸦就没少画车，画起车来得心应手。
比他画树快多了，飞快地画出一辆小轿车，在车窗的位置，他又画了一个脑袋。
颜若尔的注意力完全被他的画吸引——她忽然明白他要画的是什么了。
也忽然明白了这两天她的那种摸不着抓不住的感觉是什么。
慕玉衡其实是个对别人的情绪很敏感的孩子，他感觉到颜若尔的关注，画得更起劲了。
小手握着笔在纸上动作飞快，又回来画那对站在门口的一男一女。
颜若尔坐直了身子问：“衡衡，外面车里的那个人，是不是在拍照？”
慕玉衡停住，扭头看向她，轻轻眨了一下眼。
“拍照的那个人，是江阿姨吗？”她又问。
昨天吃晚饭时，慕玉衡对着江欣柔做过打弹弓和拍照的动作。
当时她就有种奇怪的感觉。
打弹弓，还可以解释为他才被没收了一把弹弓，耿耿于怀。
但拍照就不同了。
他是个特殊的孩子，表达方式也跟普通孩子不一样。
他的那些举动，其实是想告诉颜若尔和慕承轩——他没有用弹弓打颜若尔，他是想打那个偷拍他们的人！
慕玉衡侧头看向颜若尔，眉头皱了起来。
颜若尔试着问：“拍照的人不是江阿姨？”
他眨了一下眼。
颜若尔不理解了，“那昨天为什么对江阿姨打弹弓、拍照呀？”
慕玉衡小脸纠结成一团，脸上表情丰富得要命，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眼看他又开始生气，把笔都扔了，颜若尔赶紧安抚他，“没关系，衡衡继续画，只要衡衡画下来，我就明白了。”
慕玉衡气鼓鼓地把笔捡回来，纠结了一会儿，没别的办法，只好继续画。
与此同时，网上有人发了个帖子，标题是《818某人气超模的圈外女神》。
大概是怕指向性太明显被告，帖子写得云山雾罩的，但冲这个标题，很多人都能瞬间想到尤迦也。
帖子用咯噔文学讲述了一个校园恋的故事，男主爱上一个女海王，受尽情伤，痴心不改。
女海王跟富家少爷谈恋爱后，消失在男主的生活中。
后来，富家少爷甩了女海王，而男主也从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变成了炙手可热的大明星。
此时，女海王突然又重新出现在男主身边，男主多年来一直深爱着女海王，与她重逢后，欣喜若狂。
女海王却又勾搭上了原先那位富家少爷，甚至不惜做小三，被少爷包养。
而同时女海王也不肯放弃大明星男主，仍然吊着他，跟他藕断丝连。
最后总结，女海王在大明星眼里是女神，但其实只是个为了钱没下限的捞女。
帖子还说，其实女海王还有更多惊爆的黑料，但指向性太明显，楼主不敢说，怕收律师函。
帖子的末尾，楼主放了一张糊得十分抽象的照片。
照片被刻意处理得几乎只剩一些大的色块，但隐约能看出，是一男一女相拥在一起。
在整个照片里，留出一小块地方没有处理，保留了原来的样子。
是照片中女人的一小片衣袖，姜黄色，毛茸茸的。
帖子在网上慢慢发酵，热度逐渐升高，被一些营销号搬运之后，迅速传播。
因为标题直接让人联想到尤迦也，他的圈外女神，所有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做蛋糕的美女。
今天刚好是蛋糕店视频更新的日子，就在这个帖子发出之前几分钟，蛋糕店刚刚更新了最新一期视频。
视频中的颜若尔穿的正是一件姜黄色毛茸茸的毛衣。
她的蛋糕店视频虽然不露脸，但那截衣袖足以证明照片中跟男人相拥的女人就是她。
帖子里没有一个字指向尤迦也，但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故事里的男主就是他。
他外形出众，新近上的综艺里表现可圈可点，最近人气一直居高不下。
感情类的八卦又是大家喜闻乐见的，尤其这帖子还写得这么咯噔和狗血。
一时间他所有网络平台账号都被八卦的网友们冲击了，也有很多人在蛋糕店的视频下面询问。
甚至有些还跑到颜若尔那个早就停更的微博号打卡。
颜若尔根本不知道网上闹翻了天，她在看慕玉衡画画。
慕玉衡是个天赋很棒的小朋友，他在颜若尔的建议下不再钻牛角尖画没用的细节，而是想办法表现所画对象的特点。
于是，他给门外车里的人加上一副大耳环，三角形有流苏的大耳环。
然后，又在那人下巴上，点了一颗痣。
看到这颗痣，颜若尔可以确定，他画的是江语柔。
江语柔和江欣柔长得很像，她年长几岁，喜欢夸张性感的造型。
颜若尔看到她几次，她都戴着各种大耳环，下巴上确实有颗痣。
难怪昨晚他对着江欣柔拍照，却又否认了拍照的是江欣柔。
唉，说不出话，真是难为了孩子。
他看见江语柔躲在车里偷拍她和慕承轩，于是爬上雕像想用弹弓打江语柔。
他明明是想要保护他们的。
却被他们误会，还被慕承轩好一通训斥。
颜若尔有些心疼，这可怜的娃，想要表达清楚自己的想法，太不容易了。
这几年来，他的暴躁和顽劣，也是因为不被理解吧。
“衡衡真是太棒了！”颜若尔用力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要不是坐轮椅不方便，她一定要抱抱他。
慕玉衡身体僵了一下，他不太习惯被人夸奖，尤其是这样揉着脑袋夸。
感觉怪怪的，但好像又不讨厌。
他怔怔的，没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