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此言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冰水！
囚笼之内，死寂瞬间被更炽烈的怒火点燃！
“你……！”
“混账东西！放肆！”
几位脾气最为火爆的族老几乎要冲破囚笼禁制。
“……气煞本尊！
竖子安敢如此渺视尊长！”
咒骂声、妖气沸腾声此起彼伏，几位半尊族老气得面皮紫涨，周身气息剧烈震荡，使得猩红囚笼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疯狂摇曳，几欲崩解！
然而……
暴怒如惊涛骇浪般冲击过后，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却悄然在每一位族老心头蔓延开来。
无法反驳。
‘鲨明鸿’虽然言语诛心，甚至说极尽侮辱，但……
残酷的现实是，祂说的……是事实！
此刻祂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生死完全操于人手。
在这种绝对劣势，对方明显拥有碾压性力量掌控局势的情况下……
一个随时会被要求用“联系老祖”的方式验证的谎言，确实没有任何意义？
只有最愚蠢的疯子才会说。
这个念头如毒蛇般噬咬着几位阅历丰富的族老的心智。
短暂的、近乎失去理智的狂怒之后，是一种更为深沉的、被现实冰冷浇透的寒意。
几位半尊族老的目光在猩红光影中短暂地、不着痕迹地交错了一下。
无声的意念在彼此锐利的眼神碰撞中迅速传递、确认。
没有言语，但那短暂的默契交汇，已足以表达一切——
无论真假，必须立刻验证！
随即，为首的那位灰白须发的族老，脸上最后一丝犹豫也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至极的决心。
祂也不再废话，也没有再征得‘鲨明鸿’同意——
对方既然说了不阻拦，那便无需虚礼！
他枯瘦如鹰爪的右手猛地探出！
掌心妖力如漩涡般汇聚，空间骤然扭曲。
下一刻——
嗡！
一根长约尺许、通体晶莹剔透、如同紫金神玉雕琢而成的长香，凭空浮现，静静躺在他掌心！
此香一出！
一股古老、沧桑、仿佛蕴含着血脉根源之力的奇异波动瞬间弥漫开来，
甚至隐隐穿透了猩红囚笼的壁障！
其表面流转着神秘的符文，光华内敛却又气息博大！
几乎在这根紫金灵香现身的同一刹那！
囚笼内其余几位族老，不约而同地身形如电闪动，
瞬间形成一个彼此勾连、气息循环的守护阵型，将那手持灵香的族老严密地拱卫在中心！
祂们的目光如同最警惕的猎鹰，死死锁定着囚笼之外、虚空之中的‘鲨明鸿’，妖力在体内奔涌至极限，
随时准备应对其可能发出的任何雷霆一击！
能让一群桀骜不驯、眼高于顶的半尊强者如此紧张、严阵以待，
那此香的来历和功用，可想而知？
这正是黑灵虎鲨一族传承万载的核心底蕴之一——
通灵请神香！
其作用简单，却堪称逆天：
无视空间隔阂、穿透绝大多数阵法禁制，直接沟通族中化神妖尊的无上意志！
甚至只要点燃此香，无论化神老祖处于何种状态包括最深沉的沉眠？
都能被强行引导一缕意志苏醒降临，以定鼎乾坤！
其价值，难以估量。
若非关乎族群存亡之根本大事，绝无动用的可能！
旋即。
为首的族老不再迟疑，指尖一点本源真火弹出。
呲——
一缕纯净如水晶般的淡青色火焰升起，轻轻舔舐在紫金请神香的香头。
缕缕青烟，袅袅升起。
这青烟异常神异，竟不受任何阻挡，无视了那猩红光罩囚笼的存在，径直穿透！
宛如虚无中一条蜿蜒而上的青色细线，轻灵却决绝地向上攀升，
最终融入了这片虚空尽头的无尽黑暗之中，彻底消失不见……
仿佛去向了另一个不可知、不可测的维度。
囚笼内，时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伸、凝固。
唯有那一柱紫金请神香，在青色的火焰中，无声地、平稳地燃烧着。
香身之上流转的玄奥符文随着香体的缩短而一点点黯淡下去。
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伴随着一丝丝珍贵无比的“通灵之力”被燃尽，向着不可知之地发出呼唤。
此刻。
手持通灵请神香】族老，其目光牢牢锁在燃烧的香身上，面色如铁铸般僵硬。
只有那不断微微缩放的瞳孔，泄露了他内心如火山般汹涌的不安与期盼。
周围护法的其他几位族老，神情也从最初的暴怒、戒备，逐渐被一种凝重、焦躁……
到最后蔓延的惶恐所侵蚀。
祂们交换着眼色，彼此眼中都能看到一丝越来越沉重的阴影——
太久了！
这反应时间……太不寻常了！
以往的请神香燃起，无论结果如何？
总会有明确的反馈或意念降临。
或威严，或不满……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那袅袅的青烟如同被黑洞吞噬，没带来任何回应。
猩红囚笼之外。
虚空深处，‘鲨明鸿’依旧负手而立。
祂那微微半阖着眼睑，神情悠然得仿佛只是在欣赏一场与己无关的独角戏。
那副胸有成竹、静待开落的姿态，与囚笼内越来越压抑、恐慌的气氛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香体越来越短。
捧着灵香的族老，其双手开始不可遏制地微微颤抖，那张布满岁月沟壑的脸颊，血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如同冷硬的岩石般灰白。
一种冰凉刺骨的恐惧感，终于从脚底猛地窜上脊柱，直冲头顶！
其他几位族老的脸色也彻底变了，铁青、煞白交织，额角甚至有细密的冷汗渗出。
心头的侥幸，如同燃烧殆尽的香灰，一寸寸剥落、碎裂。
终于！
嗤……
最后一点火星跳动着，在紫金香的根部彻底熄灭。
一缕极其微弱的青烟，如同叹息般，在囚笼内无力地打了个旋，然后……
彻底消散，融入死寂的虚空，再无半点痕迹留下。
啪嗒。
一点点灰白的香灰，从首席族老颤抖的指尖滑落，飘散在空中，
如同……一切希望彻底崩塌后残留的尘埃。
这一刻——
猩红囚笼之内，时间仿佛永久停滞了。
所有拱卫在周围的半尊族老，身体彻底僵直。
祂们的头颅低垂着，或是失神地凝望着那最后一点飘散的香灰，或是死死盯着首席族老那只瞬间变得毫无血色的手，眼中最后一丝光芒……
如同那缕青烟一样，彻底熄灭了。
一片绝望的死寂，沉重得能压碎神魂。
这死寂，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冰冷刺骨。
虚空之中，一直静立如雕塑的‘鲨明鸿’，终于缓缓抬起了眼帘。
祂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囚笼内那一张张失魂落魄、面如死灰的脸孔，掠过那位身形微微佝偻下去、仿佛瞬间苍老了百年的首席族老，
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几乎不可察的、冰冷的弧度。
那平静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玩味的询问，如同冰锥般精准地刺破了这片死寂：
“如何？”
“联系上了吗？”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重。
猩红囚笼之内，黑灵虎鲨族的几位族老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头颅，身形凝滞，宛如几尊嵌在光影里的暗礁。
压抑的沉默如同深海暗流，在狭窄的空间里无声奔涌。
半晌，才有人缓缓抬起布满沧桑痕迹的头颅，浑浊的眼瞳穿透那血色符文交织的囚笼屏障，死死锁定着虚空中那道卓然伫立的身影。
“老……老祖祂们……当真……”
那族老开口，声音干涩撕裂，像是钝刀刮过生锈的铁片，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撕裂心肺般的沉痛，
“……陨落了？”
伫立于虚空中的‘鲨明鸿’，周身衣袍纹丝不动，仿佛置身于另一个无形的力场。
面对这沉痛的诘问，祂只是微微颔首，
其面容平静得近乎漠然，没有只言片语的解释或安慰？
任由那残酷的现实如同一块沉重的寒冰，狠狠砸落在几位族老心间。
时间在压抑中缓慢流逝。
囚笼内死一般的寂静被粗重而艰难的喘息取代。
几位族老胸膛剧烈起伏，那无法置信的噩耗在他们的识海中掀起滔天巨浪，冲击着固有的认知和对族群未来的基石信念。
他们需要时间去咀嚼，去吞咽，去强迫自己接受这足以倾覆一切的残酷真相。
终于，待那份致命的震惊稍稍平复，‘鲨明鸿’冷漠的声音才如同冰棱坠地，再次划破凝固的氛围：
“事已至此，沉溺其中也无益。”
祂的目光缓缓扫过囚笼中的每一张脸，那眼神深邃，似能穿透一切迷障。
“族运危殆，吾等再无退路。
诸位族老···”‘鲨明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与一种近乎蛊惑的野望继续道：
“本座的手段你们也见识到了。
只要化神尊者不出，天下何人是本座的对手。
二等可愿随本座···一统真龙海？”
“倾一族之力，聚四海之资，争这逆天改命的转瞬之机！”
祂的声音在海底形成奇异的震荡，引得周围的海水无声嗡鸣。
“务必在最短时日，为吾族再铸一位化神尊者之基！
唯有如此，方能在接下来的乱局之中……为吾族撑起一片天穹，保驾护航！”
‘鲨明鸿’话音稍顿，留下片刻供人遐想的空白。
旋即！
祂又抛出一个更具诱惑力的设想，如同投入深水中的璀璨明珠：
“不仅如此，”祂的嘴角似乎牵起一丝极淡、难以捕捉的弧度道：
“若能执掌整个真龙海，集纳无尽海域的精粹资源……
再催生几位化神同侪，又何尝不可能？！”
祂的目光如炬，扫视过那些因剧痛而显得灰败的脸孔：
“而且本座给你们优先选择权！”
嗡——！
此话一出，如同黑暗中被强光点燃的火炬！
猩红囚笼之内，原本沉浸在悲痛与巨大打击中的几位族老，瞳孔猛缩！
那一瞬间，“再出几位化神修士”的话语，像是最炽烈的火焰，驱散了他们眼眸深处的绝望阴霾，骤然迸射出压抑不住的、名为希望的炽烈光芒！
祂们都是修行数百上千年的老怪，‘鲨明鸿’话语里深藏的许诺——
那意味着真正突破化神瓶颈的滔天机缘，又岂能听不出来？
然而！
机遇越大，深渊越险。
短暂的激动过后，一股源于经验与谨慎的冰冷寒意迅速攀爬上心间。
其中一位两鬓斑白、气息沉凝如玄铁的老族老，皱纹深刻如同海底沟壑的脸上露出明显的疑虑。
祂喉结滚动，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警惕和试探，哑声问道：
“殿……殿下此言当真？”他死死盯着虚空中的身影，每一个字都斟酌着份量，
“您是说……我们这些卡死在瓶颈上的老朽……
也有……也有这等机缘造化？”
话音落下的刹那，
其他几位族老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鲨明鸿’身上，连气息都屏住了几分。
先前那萦绕心头的巨大不安，竟在这关乎自身道途根本的巨大诱惑下，被强行压制了下去，
如同暂时退却的暗潮。
显然！
无论何种种族血脉？
一旦踏上这漫漫仙途，证道长生的渴望，便是融入骨血的本能！
尤其是对于这些境界桎梏经年累月、被死死困在化神门槛之前的“半尊”修士而言···
那份对破境契机的渴望，已然超越了族群兴衰带来的悲恸与不安，成为了眼前最清晰、最令人悸动的念头！
虚空之中。
‘鲨明鸿’仿佛早已洞悉祂们心中汹涌的欲望与顾忌。
面对那一道道交织着狂喜、贪婪、恐惧与试探的复杂目光，祂沉稳如山，缓缓颔首，动作带着不可撼动的威严：
“不错！”
其声如钟鸣，在精神层面敲响：
“本座在此立誓：若事成，搜寻所得之法则灵物】，一切有助于感悟天地本源的灵机神髓……尔等，拥有首要选择之权！”
‘鲨明鸿’的目光如同实质，在每一位族老身上烙印：
“助尔等感悟其中蕴含的无上大道真意，叩开那困扰多年的瓶颈！”
这承诺重逾山岳，直接动荡了几位族老的心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