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夜。
朱由检表情平静,就这么躺在龙榻之上闭眼休养。王承恩看着朱由检这般模样,想说又不敢说,这事连他都看出来不对劲,陛下怎么如此糊涂。
“王伴伴,想说什么就说吧。”
听到朱由检开口,王承恩仿佛找到了宣泄口,急忙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皇爷,上午才查到钦天监,晚上皇后这边就出事了,这也太巧了。而且皇后已怀有龙嗣,没有理由,也没有动机谋害您。您看是不是再查一查?”
朱由检嗤笑一声,所谓身在局中,关心则乱,这帮人的算盘打的倒是砰砰响。不过现在的朱由检可不是前身,更能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问题。
“连王伴伴你都看出不对劲了,朕又怎会看不出来。皇后如今已怀有身孕,不可再卷入权利斗争的漩涡,就让她先在冷宫待着吧。你去安排一下,皇后在冷宫之中的一应用度,皆不可怠慢了…记得办的隐蔽些。”
王承恩听完心下舒了一口气,当即躬身领命。
“是,皇爷,老奴这就去安排。”
见王承恩离开,朱由检猛的睁开眼,对着暗处喊了一声。
“暗一,出来,朕有事安排你去做。”
话音落下,一身黑色玄服的暗一便自宫殿阴影处现身,单膝跪地,对着朱由检行礼。不是暗一不说话,而是他说不了,当年魏忠贤陪养死侍时,他们几个都被毒哑了。
“皇后制作药膳的中间,定然有事发生。你带人去查一下,今日哪些人与皇后有接触,哪些人进过皇后的小厨房,找到后先不要行动,盯着就行。”
暗一低头领命,随即转身快速离开。朱由检看着空荡荡的宫殿,心中百转千回。
和泉按着朱由检的思路分析了一下,顿时冷汗连连。
“陛下,这帮人心够狠的。今日之事若成,便会一举除掉您和皇后,拥立新帝。就算不成功,也能离间您和皇后的关系。”
“皇后被打入冷宫,万念俱灰之下,皇嗣再出那么一点意外,无人会怀疑。如此这般,等您大行之后,他们便可以堂而皇之的拥立新君了。如此手段,环环相扣,步步皆是杀机,这幕后之人当真阴险至极。”
朱由检冷笑一声。
“哼…这才哪到哪,看着吧,这事没完…”
说完,朱由检也没了说下去的心思,便闭上眼睛继续假寐。时间不长,李若琏便去而复返。
“陛下,皇后娘娘已被押送至冷宫,微臣特来复命。”
李若琏见朱由检似是睡着了,便没有再继续打扰,自顾自的起身走到一边待着去了。
…
一夜无话。
翌日,天光大亮,朱由检刚刚服完药,各路消息便纷至沓来。
只见魏忠贤急匆匆的进入朱由检寝宫汇报。
“皇爷,宣懿太妃的车驾一早便出宫了,去的是碧云寺方向。奇怪的是,太妃出宫时间不长,皇后被打入冷宫的消息便传了出去,如今消息已经在城中传开了。要不要处理一下?”
朱由检不置可否,看向魏忠贤说道:
“安排人盯着便是,其他的不用管。”
魏忠贤躬身领命。
“是,皇爷。老奴已经安排人全程监视了。”
随后王国兴那边也有了重大突破。时间不长,王国兴便匆匆赶来。
“陛下,微臣这边连夜审讯,有线索了。据人犯交代,曾有人看见坤宁宫中,皇后的贴身侍女小桃曾与张邦垣有过接触。如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皇后娘娘…”
朱由检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看向王国兴问了一句。
“那个宫女小桃呢?是不是已经死了?”
王国兴摇头。
“回陛下,没有。宫女小桃昨夜已被内卫擒拿,如今正被羁押在昭狱之中。据她供述,昨日是皇后指使她向药膳之中投毒的,而且投毒的过程和细节描述的相当细致,全都对得上。臣在皇后宫中搜出了夹竹桃毒…”
众人闻言,一个个皆是难以置信。
“难道真是皇后投毒,企图毒害陛下?”
侍立在旁的魏忠贤皱着眉头提出了疑问。
“最不可能投毒的人投毒…皇爷,皇后娘娘略通医理,坤宁宫中常常备有药物,毒药出现在坤宁宫,这是要把证据坐实,办成铁案啊。这宫女小桃的身份,可有查证?”
王国兴点点头,这属于查案的基操,他自然不会忽略。
“起奏陛下,查了。宫女小桃最早出自懿安皇后宫中,后来几次肃清宫闱,宫中人手紧缺,懿安皇后便将小桃和几位宫人匀给了坤宁宫…”
“陛下,臣斗胆猜测,若皇后娘娘是冤枉的,那懿安皇后便有重大嫌疑…”
见又爆出来一个大瓜,场中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一时无言。朱由检用手指轻揉太阳穴,一脸的无奈。与他最亲近的三个女人,此刻都出了问题,这要是原身,恐怕现在已经气死了吧…
正在这时,暗一带着人来了。行礼过后,暗一身边的暗卫开始汇报。
“陛下,昨夜,在内卫抓捕宫女小桃之前,宫女小桃曾在住处隐蔽的留下了一张纸条。黎明时分,田贵妃身边的一名宫人过来取走了东西…”
眼见着事情越来越复杂,朱由检问了一句。
“是谁?”
暗卫看了一眼魏忠贤,据实回答。
“此人曾是魏公公手下的一名太监,名叫刘春生。是近期由魏公公亲自筛选安排入宫的…”
魏忠贤这会儿正在推演案情呢,听到暗卫的汇报,整个人都亚麻呆住了。
“怎么又是我?老夫都已经是个‘死人’了,怎么还能搞到我头上?到底特么的是谁要害我!”
面对着众人质疑的目光,魏忠贤扑通一声,当场便跪了。
“皇爷,这…这事真与老奴无关啊。老奴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同时陷害四位娘娘啊。况且,老奴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哪里还有能力兴风作浪,皇爷,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朱由检冷冷一笑,双眼死死盯住魏忠贤。
“死人好呀,死人才更有机会兴风作浪…”
“老魏啊,你说你都已经‘死’了,怎么还不老实,老想着把手往宫里伸呢。你是不是盼着朕死了,换个好掌控的上来,你又可以称心如意的做你的九千岁了?”
魏忠贤的确是贼心不死,才会暗中往宫里安排一些自己人,一来是为了掌控宫人的动向,二来,也是想要间接扩大自己的权柄。但无论如何,他没想过要弄死朱由检…
哪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他是黄泥巴掉裤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此刻的魏忠贤恨不得用大耳刮子抽死自己…
“皇爷,老奴真没有想害您啊。”
“求皇爷明查,老奴真的是冤枉的啊…”
魏忠贤这把是真拼命了,头磕的一个比一个重,没几下,便已经鲜血四溅起来,那场面,看的朱由检直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