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说完，那边响起敲门声，程超留下句，“有点事，晚上再聊。”就挂电话了。
那句我爱你，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外头有人喊，“张厂长，来一下。”
张绣顾不得再琢磨，把听筒放下，去车间忙活了。
再打电话，小程希在一边咿咿呀呀地闹，肉麻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很快，礼服就发过来，给别人，肯定赶不上工期，只能自己绣。
厂子里有张小勇，她不用多操心。至于柜台那边，有赵婷，再说，夏姐也马上就出月子了，到时候，抱着小崽子去商场盯着就行。
张绣在车间里摆了个绣架，每天仔细验完货，就坐下跟大家一起绣。
团花一朵一朵盛开，小程希的本事也跟着蹭蹭地涨。
一开始，扶着桌子走，后来扶着墙迈两步，慢慢地，自己能走了。
步子迈得歪歪扭扭，摔倒了，爬起来，从来都不哭。
小家伙会喊奶奶了，程妈妈开心得直抹泪。没过几天，会喊姥姥，姥爷了。
那天傍晚回到家，程妈妈在厨房做饭，小丫领着程希在树底下玩儿泥巴。
小丫喊了声大姐，对程希说：“你娘回来了。”
程希站起来，摇摇晃晃往这边来，一边跑，奶呼呼地喊了声，“娘。”
张绣抱起她，鼻子发酸。
这声娘，就像系在心头的绳子，解不开，放不下，揪得慌。
小家伙嘴巧，就是一直学不会喊爹。程妈妈说，见面太少了，等他下次再回来，就会了。
程超那边很忙，有时候顾不得打电话。他说，会尽快把工作安排好，赶在孩子生日以前回家。
生日前几天，礼服全部绣好，通知了韩老板。韩老板说，亲自来验货。验过了，顺便带回京都。
晌午吃过饭，张绣和张小勇等在厂门口，迎接韩老板。
暑热褪去没多久，秋高气爽，微风吹在脸上，分外舒服。
远远地，见小丫和程希来了。
程希头顶梳着两个小啾啾，穿着奶奶缝的花布衣裳，脚上是姥姥做的方口鞋，倒腾着两条小短腿，比她小姨还快。
没留神，被块小石子绊倒。
小丫紧赶慢赶，提了提书包，蹲下抱她。
程希小手一拨拉，爬起来，接着跑，看见张绣，张张嘴想喊娘，没喊出来，咯咯笑两声，跑得更快了。
张绣迎过去，抱起她，拿手绢擦擦她小手上的土，“不在家睡觉觉，出来干嘛，奶奶知道吗？”
“大娘正刷碗呢。”小丫跟着跑了一路，有点喘，“这臭丫头自己就跑出来了，我问她干啥，她说找娘。”
“找、娘。”小程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说得还挺清楚。
张绣打了下她小屁股，“下回出来，告诉奶奶知道不？要不，奶奶着急。”
小程希头一点，“道！”
“我已经告诉大娘了。这臭丫头，一天能跑出来八回，咱村儿谁不认识她，丢不了。我上学去了。”小丫拉拉程希的小手，“下学再找你玩儿。”
程希摆摆手。
这几年，小丫长得快，个子差不多到张绣肩膀了。张绣给她整整歪了的衣领，“去吧，听老师话。”
小丫转身，跑着上学去了。
远处来了辆汽车，应该是韩老板到了。抱着这小家伙干不成活，张绣就把她抱进厂子里，给张老大，“跟姥爷回家。”
张老大正扫院子，放下笤帚，伸手接程希。
程希身子一扭，不找。
张老大说：“买糖。”
程希往前一扑，找姥爷了。
俩人刚走，车就停在厂门口了，下来的果然是韩老板，还有徐阳。
“韩老板好。”张小勇和韩老板握手。
徐阳是老同学，就不用那么客气，笑笑，拍拍他肩膀。
徐阳走近张绣，喊了声，“张老师。”
再见徐阳，张绣还是有点意外，不过想想就明白了，刺绣方面，没人比徐阳更懂，应该是帮韩老板验货来了。
“最近还好吧？”问他。
“挺好的。“徐阳拿出张名片，“我现在，是韩氏.张绣系列的质检部经理。”
张绣接过名片，看了看，收好，把他和韩老板往车间里请，“十五件礼服，已经全部绣好，就看两位验不验得上了。”
韩老板接话，“张厂长的手艺，我还是信得过的。”
张绣撩起门帘，“两位请。”
车间里，摆着一张长案，上头铺着棉布，十五套礼服平铺在上面。
阳光透过窗户，笼罩住礼服，流光溢彩，晃得人睁不开眼。
韩老板走近，一件件看过礼服，轻轻触摸绣花，手有些抖，“跟我想象的一样。徐阳，来验货，不许出现半点瑕疵。”
徐阳一件，一件，把礼服前前后后的的绣花，看了个遍，边边角角都不放过。
验到那件团花礼服，盯着瞧了很久。
“有问题……”韩老板走过去，忽然闻到花香，低头看去，眼前团花盛开，似真似幻，目光里流露出惊艳，“我不太懂这行，不过这件礼服实在太特别，一定是张厂长亲手绣的。”
“时间紧，绣工们绣不完。”张绣问，“韩老板还满意吧？”
“有时间请张厂长再绣一件，我想收藏。”韩老板不能再满意。
张小勇端来茶，递给两个人。
两人给徐阳留出位置，往后退了退。
“后面的工作，就交给韩老板了。”张绣说。
“销售部经理在国外安排。”韩老板喝茶，“用不了多久，我们韩氏.张绣系列就能惊艳世界。”
惊艳世界。
张绣喜欢这个词。
“最近程总可是大忙人啊，听说，他打算在国外投资新公司，合作伙伴在m国影响力很大。章程集团又快了咱们一步。”韩老板接着聊。
“韩老板见过他？”张绣喝了口茶。
“几个月前，章程集团为迎接合作伙伴，举办了场宴会。宴会上见过程总。”韩老板说笑，
“当然，有宴会，就缺不了女人，富家千金，当红明星，各有各的美。她们的猎物，就是程总这种商界精英。”
如果程超想养情人，就不会等到现在，这方面，张绣不担心。喝口茶，顺着韩老板的话往下问，“我男人被吃了？”
韩老板笑了几声，“张厂长别担心，程老板连个女伴都没带，身边干净得很。”
忙起来的时候，顾不得，聊起他才觉出想他，想得心慌。算算日子，他过几天才能回家，张绣不想再等，考虑片刻，问，
“我想搭韩老板的车，去趟京都，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