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金乌噬龙
晨雾裹着浓重的血腥气，岁欢的指尖刚触到小九的衣袖，便骤然缩回——玄色衣料下渗出细密的冰碴，小九单薄的脊背弓成一道紧绷的弧线，像是随时会断裂的弓弦。
“景大哥，你……”
小九将淌着黑血的手掌藏进袖中。昨夜由于噬心之痛时，咬碎的半截舌头，此刻正缓慢生长出带着倒刺的肉芽。
他倚着墙起身，有光亮照见脖颈处蔓延的鳞片状纹路，像是有千万只蜈蚣在皮肤下游走。
拓熊海从外大步跨来，铜铃般的眼珠突然瞪得滚圆。
而小九垂落的发丝间，一缕猩红正顺着耳垂凝成冰珠。
“给老子张嘴！”
熊掌般的手钳住小九下颌时，众人听见清脆的冰裂声。拓熊海骇然松手，看着自己掌心被寒气灼出的焦痕——那具看似孱弱的身躯里，竟翻滚着极其古怪与妖异的气息。
万云霄的羽剑“铮”地横在两人之间。
“他丹轮已成熔炉。”素来冷峻的文罗嗓音发颤，“这魔丹在炼化他的先天皇骨！”
小九低笑出声，喉间挤出砂纸摩擦般的声响：“总比等死要强。”他屈指弹开羽剑，霜雾顺着羽剑攀上万云霄的手腕，“这些天以来，上苍多日连降紫晶雷劫，不就是要逼天渊剑现世？”
走出圣阁，黎明撕开云层时，众人终于看清了异变的真相。
小九站在养剑池畔梳理狮鹫羽翼，每片染血的翎毛都结着薄霜。当岁桉捧着占星盘靠近时，池中千百灵剑突然发出悲鸣，剑柄齐刷刷转向小九所在的方向——宛如万军朝拜染血的王旗。
“坤卦变爻，死门移位。”岁桉的星盘“咔嚓”裂开细纹，“景兄弟此去……”
“嘘——”小九突然捂住他的嘴，猩红瞳孔映出星盘裂纹中渗出的黑雾，“卦象说破，就不灵了。”
拓熊海突然暴起，有神威爆涌，炸碎三丈外的假山：“管他上苍还是黄泉，老子这就传讯教内！”
“然后让罗刹古教重蹈先前圣道院的覆辙？”小九抚过左肩新生的骨刺，那里正凸起拳头大小的肉瘤，“三个月前，那擎天白玉柱又有异变，拓兄当真没听见？”
死寂在晨光中蔓延。
万云霄的羽剑“当啷”坠地。西海擎天白玉柱接天连地，或许是现世唯一联通上苍之地，若真如小九所言……
“所以我是最好的诱饵，圣道院与西域初定，莫要让灾祸再蔓延至此，而且……”
“还有息壤界坝的封印，还需诸位镇守。”小九展开羽翼冲天而起，抖落的冰晶在空中燃成幽蓝鬼火，“当魔丹彻底发作时，天渊剑自会饮够神血，真正出世！诸位不必为我担忧！”
岁欢抛出的捆生索只来得及缠住一片残羽。玄铁锁链在触及冰焰的瞬间熔成铁水，浇在白玉砖上腾起腥臭的青烟。
……
西海波涛在狮鹫羽翼下化作墨色深渊。
小九悬停在擎天白玉柱百丈之外，看着柱身上新添的爪痕——每道痕迹都泛着与他颈侧相同的青紫色。
当海风送来熟悉的铁锈味时，他忽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珠尚未坠海便凝成赤红冰锥。
“果然……”
少年抹去嘴角冰渣，瞳孔深处燃起焚骨丹特有的幽焰。
随后小九转身，一路朝着景朝疾驰而去。
云层裂开一线天光时，小九看见了追兵。
十二名踏着云雾的银甲神将结成杀阵，为首者手中困龙索闪着熟悉的寒光。
“交出天渊剑，免你魂飞魄散！”
小九低头轻笑，任由咽喉被雷光灼出焦痕。他抚过心口跳动的肉瘤，那里包裹着半枚焚骨丹结晶：“想要天渊？”
海天之间突然响起清越声响。
小九撕开胸膛的瞬间，万丈冰焰吞没了云海。当神将们的惨叫声被冻成冰雕时，最后也只听到小九宛如地狱传来的魔音。
“晚了。”
……
景朝上空
巨禽振翅的轰鸣碾碎云层时，景帆掌心的半截焦黑发带突然发烫。
那是小九登基以来束冠用的玄蚕丝，此刻竟渗出细密血珠，在她的虎口烫出灼痕。
“保护百姓！"；
长公主的嘶吼混着琉璃瓦爆裂声。八千黑甲卫刚结成玄武阵，天穹垂落的金焰已烧穿三重结界。
殷煜的白玉笏板炸成齑粉，萧川的护心镜熔成铁水——他们甚至没看清袭击者的脸，只记得那双脚踩大日的鎏金靴。
兽皇的咆哮裹着血腥气冲上云霄。
兽皇悍然现出本体，翼展百丈的巨兽撞碎观星楼。利爪撕向悬浮半空的金发男子时，却如同划过灼日的蜉蝣——那人指尖绽开的金乌虚影，生生啄穿了上古凶兽的肩胛骨。
"；太慢了。"；
戏谑的叹息声中，十二轮烈日虚影将狮鹫钉在观星楼废墟内。金发男子踩着巨兽淌血的独角，靴底碾碎那对曾撕碎过蛟龙的利爪："；告诉本座，你们的人皇陛下，躲在哪片阴沟里养伤？"；
景帆的青剑插进地缝三寸才稳住身形。
她望着护城河漂满的玄甲浮尸，突然想起昨夜龟甲占卜的裂纹——巽宫生门处喷涌的，竟是带着硫磺味的金乌血。
当那人袖中飞出的日珥锁链缠住她咽喉时，长公主突然笑了。
"；你身上有他的味道。"；金瞳逼近她染血的脸颊，"；数月前，下界众皇接连被斩，这可都是那人皇的杰作。"；
萧川手中法器突然刺向那人的天灵盖，却在离颅骨半寸处凝成焦炭。男子轻吹指尖残焰，看着老臣的右臂化作飞灰："；本座最讨厌吵闹的蝼蚁。"；
殷煜与景十突然暴起，想要撼动那人。
"；想死？"；漫天金焰骤然冻结，垂死的殷煜与景十被钉在焦黑的盘龙柱上，"；本座要的是活祭品。"；金发男子抚过景帆颈侧跳动的血脉，那里浮现金乌形状的烙印，"；比如用你们的精血为引，让我们的陛下...嘶！"；
长公主咬碎的半截舌头混着血沫喷在他脸上。
金乌烙印突然剧烈燃烧，却在灼穿景帆锁骨的瞬间被冰晶覆盖——千里外某处传来龙吟，与她掌心发带的血脉感应共鸣。
"；很好。"；
金发男子抹去脸上秽物，瞳孔化作日全食般的黑环。他抬手抓取整座皇城溢散的死气，在空中凝成直径千丈的浑天仪。当景帆等人的身影投射在血色天幕时，西海正在翻涌的浪涛突然静止。
狮鹫折断的独角被炼化成传音角，混着骨骼碎裂声传遍三山五岳："；人皇陛下，若是这些蝼蚁每半柱香焚烧一具——"；
金焰突然吞没十二名襁褓婴儿，焦黑的摇篮悬在浑天仪中央，"；就从这些你皇朝的贱民开始，如何？"；
景帆的瞳孔骤然收缩。
金发男子放声大笑，足下金乌虚影抓起奄奄一息的狮鹫，日珥锁链洞穿景帆的琵琶骨。
皇城地底突然传来龙脉悲鸣。三百里外皇陵方向升起的紫黑色太阳——那是上苍特制的噬龙钉，专破景朝镇压国运的八荒龙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