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爷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当天晚上,我们村里面的捐款数额出来了,十一万多,听到这个数字,吓了我一跳。
拿着钱,铁蛋儿一脸凝重的说道:这些钱都是村里面的人捐的,不管是在外面打工的,还是做生意的,都捐款了,有名单的。
说着,他拿出了一个本子。
看着本子上面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我的内心闪过一丝暖流,不管怎么说,我们村里面的这些人,除了有些针对我以外,没有什么毛病。
而我的心中也有些羡慕,如果未来我要是有这么一天,村里面的人会怎么对我?不管不问?
“啪嗒”,点了一根烟,我看向了铁蛋儿:这个钱一定要落到实处,这是乡亲们给奎爷的钱,任何花费都要有明细。
铁蛋儿还没有说话,一旁的海爷开口了:富贵啊,按照我的意思,也别花那个钱了,你奎爷经常说,他这把年纪,早就活够了!
铁蛋儿眉头一挑,回道:海爷,话不是这么说的,有病就得治,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咱们村里面人的一片心意,不能辜负。
唉!
叹了一口气,海爷不再说话。
......
第二天,医院的走廊里面热闹了起来,人声鼎沸,几乎都是我们村里面的人聚集在这里。
山爷在村里人的带领下,也来到了这里,只不过奎爷没有丝毫苏醒的意思。
按照医生的说法,三五天能醒过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坐在医院门口的石凳子上,我不停的抽着烟,奎爷不醒,我也不好走,但桃花塆那边还在等着我拿主意。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思,铁蛋儿对着我说道:富贵,要不你先去桃花塆吧,这边还有我呢,不会有事的。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有些放心不下,如果到时候村里面的人再去东山闹事儿,那韩文与铁蛋儿能不能处理的了?
现在的他们两个一个比一个暴躁,如果要是有点什么事儿,那.....我可能会内疚一辈子。
.....
当天下午,在酒店里面,我把山爷和海爷喊到了一起。
海爷,山爷,如果没有奎爷这件事,我可能已经走了,我外面还有事儿需要处理,但是......
海爷一听,便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他摆了摆手对着我说道:富贵,你有事儿该去忙就去忙吧,你奎爷这里不用管,有我们在呢。
微微点了点头,我继续道:主要是还有一件事,我放心不下,这也是我把你们两个喊到一起的原因。
山爷一愣,反问道: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唉!
叹了一口气,我对着他说道:是这样的,因为咱们村里面果子销售的问题,村里有一部分人对我的意见很大。
东山那条路当初是我自费修建的,但是这些村民非要把路打掉,说什么影响村里面的风水,还有就是他们不种果树了,这条路留着也没用。
海爷,山爷,如果路要是断了,那我的厂子不就废了吗?
眉头一皱,山爷的眉头挑了起来:不会吧?咱们村里面的人应该没有这么坏啊。
海爷也懵了:富贵,这是真的吗?我们怎么没有听说啊?
看到他们一脸不信的表情,我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儿是千真万确的,就是他们,那天如果不是他们非要把路打掉,我也不会让铁蛋儿去找奎爷,如果铁蛋儿不去,他又怎么能发现奎爷生病了呢?
相互对视了一眼,海爷微微点了点头:富贵,你放心吧,你奎爷虽然病倒了,但是还有我们两个老家伙呢,这件事我们给你做主。
就是!山爷接道:还反了他们了,自古以来修路铺桥都是大善事儿,方便了多少人?他们居然敢短路?
海爷重重的点了点头,一脸严肃的说道: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大家都在,我们把人喊过来,这件事一定一定要弄明白了,我看看谁敢把路打掉。
说完,他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台已经有些掉漆的诺基亚。
不一会的时间,电话接通了:小炳,你现在把在东山闹事的人都喊到酒店来,我有话给你们说。
没有闹事儿?你别跟我废话,我让你喊你就喊,我在这等着你们。
说完,海爷挂断了电话,而接他电话的人则是炳爷,也就是陈炳。
很快,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炳爷带着十几个人来到了房间里面。
看到他们,海爷眼皮子微微一抖,说道:你们谁要打掉东山的路啊?
此话一出,满屋寂静,谁都没有说话。
大约半分钟以后,炳爷讪笑道:海爷,这件事都是误会,误会嘛!
误会?呵呵一笑,铁蛋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当时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啊,你们不是说那条路影响风水吗?
又是谁说的,那条路你们不用,地是村集体的,属于大家伙,而不是某个人的?这些是不是你们说的?
你们不是能耐吗?今天咱们就当着海爷、山爷的面把这些事儿说清楚。
听到这话,众人再次沉默了。
当初与韩文发生冲突的那人也闭上了嘴巴。
看着陈炳,海爷眼皮子抖了抖:小炳,你来说,这是怎么回事?铁蛋儿说的是真是假?
站在一旁,陈炳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缜密的汗珠,强挤出一丝笑容,他回道:那个.....海爷,这件事吧,他.....他并不是某一个所为,而是大家伙......
你的意思是法不责众,是不是?他还没说完,山爷便打断了他。
海爷继续道:自古以来,修路铺桥都是值得称赞的事儿,那是要记录在案的,让后人敬仰的,我想问问,这么多年以来,你们除了给村里面增添人口以外,你们做了什么贡献?
村里的路谁修的?
村里面的文化广场谁修的?
村里面的健身器材又是谁装的?
村里面的路灯,又是那个给你们装的?
又是谁,在咱们村建厂,给你们提供了就业岗位?
又是谁,带领咱们全村的老百姓在东山种植果树,让你们有了收入?
虽然果子没有卖出去,但是你们能怪富贵吗?
越说,海爷的声音越严厉,说到最后,脸上多了一丝怒容。
同时手中的拐杖也在地面上捣了两下,更显威严。
一旁的山爷微微点了点头,站起身对着众人说道:你们不知道感恩就算了,还天天针对富贵,这是咱们村里人的做事风格吗?
农民是质朴实在的,你们呢?在外面打了几年工,名堂没有闯出来,花花肠子都学会了不少,并且还都用到自己人身上了,你们对得起陈家的列祖列宗吗?别忘记了,咱们都是同一个老祖宗,咱们的身体里面流的都是陈家的血!!!
山爷似乎气的也不轻,说到最后,微微有些喘息。
而我们村里面的这些人则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海爷又开了口:有些事儿我们知道,但是我们不说,是为了让大家伙的面子上都过的去。
富贵的厂子关门了,那能怪他吗?是他想关门的吗?大形势不好,谁有办法?你们天天逼着他,有意思吗?
如果他的厂子要是开着,我相信他一定会把你们的果子都给收掉的,但是他考虑你们的同时,你们考虑他了吗?
小炳!!
突然间,海爷一声怒喝,看向了陈炳。
身体微微一颤,陈炳急忙看向了海爷。
海爷冷笑道:你多大的人了?小的不懂事儿,你也不懂事儿吗?你跟着他们胡闹什么?愧对先人不?
“啪”!
山爷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巴掌,这让屋子里面的众人都愣住了。
陈炳瞳孔骤然一缩,急忙往后退了一步。
我打你行不行?山爷看着他,冷冷的问道。
捂着脑袋,陈炳强挤出一丝笑容:山爷,你看你说的,你打我不是很正常吗?你老人家要是愿意,我天天都能让你打。
微微点了点头,山爷轻笑道:还行,你还是把我们贼这几个老家伙放在眼里的嘛。
奎爷、山爷、海爷他们几个在我们村里面的地位以及威信,那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不管什么时候,都有异类。
就在陈炳的话音刚落下,在人群后面传来了一道声音:你们凭什么打人?信不信我报警把你们都抓起来?倚老卖老的家伙!
这句话一出,全屋的人都傻了,几乎在同一时间都把目光投向了说话的人。
说话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眉宇之间与陈炳颇为相似,应该是他的孙子,常年跟着他爸妈在外面,几乎很少回村。
海爷与山爷也懵了,愣愣的看着他。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陈炳,他对着那名少年怒斥道:有他妈的你什么事儿?给老子跪下,给你山爷爷道歉!
少年也愣住了,呆呆的看着陈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咂了咂嘴,山爷摆了摆手:小炳,孩子说的没错,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动手,我给你道歉。
说完,他对着陈炳微微躬身,鞠了一躬!
顿时间,众人的眼珠子都快掉在了地上,呆呆的看着陈炳。
而陈炳也傻了,豆大的汗珠不停的往下落。
虽然他的年纪也不小,但是在山爷的辈分面前,他还是比较稚嫩的,并且按照辈分来说,山爷是他爷爷辈的人,因为他的爷爷跟山爷是叔伯兄弟。
身体一抖,他急忙上前扶住了山爷,强笑道:山.....山爷,你这.....你不能这样,你.....你.....
你了半天,他也没有说出来个所以然,现在的他,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眼神一冷,他看向了他的孙子,怒吼道:你他妈的听不懂我说话吗?过来,给山爷跪下。
而那个少年似乎也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唉!
叹了一口气,海爷开口说道:算了,算了,我们还能跟一个孩子计较吗?小炳,你带着孩子回去吧。
一旁的陈炳满头大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山爷挥了挥手:小炳,回去吧,记住我说的话,如果.....如果要是再让我看到你在村里面兴风作浪,那.....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是是是!陈炳急忙点头应着。
说完,他狠狠的瞪了一眼他的孙子,朝着外面走去。
等到他走了以后,海爷把目光看向了剩下的众人。
你们还有谁不服,我替富贵给你们道个歉吧。
说着,他就要从椅子上站起来。
海爷!
海爷!
......
看到他要站起来,这些人慌了,如果海爷今天真的给他们道歉了,那传回村里面,别人怎么看他们?还会有人抬举他们吗?
把海爷扶回座位以后,其中一个年纪略大的男子说道:海爷,这件事肯定是有误会,我们几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纯粹是跟着凑热闹的,这样,我们回去一定好好的反省一下自己,你看行不行?
点了点头,海爷说道:可以,如果反省的不够深刻,咱们就去列祖列宗的牌位前继续反思,我就不信了,这天下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听到这话,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接话。
海爷继续道:行了,这件事就这么说了,如果谁要是再提挖路这件事,那.....咱们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说完,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一旁的山爷冷冷的瞥了他们一眼:走吧,都回去吧!
接着,他走到我的身边坐了下来。
这也是我第一次最直观的感受到了他们几个在我们村里面的地位有多高,我原本以为他们只是威信高,受人最重,但根据今天的事儿来看,我依旧是小看他们了。
在这个村子里,也很少有人谈论他们,因为他们的辈分太高了,在背后议论,那是大不敬,如果要是传出来了,那是会受人唾弃的。
等到他们走后,海爷对着我说道:富贵,你放心吧,村里面的事儿交给我们,外面的事儿你抓紧去做吧,有我们在,绝对不会有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