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渊没说话。
云千西又道：“我已经决定留在这里，你走了，就不要回来，从此以后，我们不必再见。”
白渊静静地站了会，半晌后才开口，只有一个简单的字：“好。”
“在你离开之前，我还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云千西捏紧了拳头。
别墅外的人不多，几个不苟言笑的士兵分别站在白渊身旁和顾非夜身旁，顾非夜站在云千西身边，听到这句话，顾非夜的神经紧绷起来。
她的眼底冒着怒火，浑身的气息冷冽而令人窒息，她一字一句：“真正的白渊在哪里？”
顾非夜的脸刷地黑下来，“白渊”变了脸色，不明所以，“云千西，我就是白渊。”
“你也配？！”云千西陡然大步朝“白渊”奔去，那速度之快似乎只在眨眼之间，与此同时，白渊身体极速后退，虽然他们隔着十几步的距离，但很可惜，他到底没能躲开云千西的攻击。
女子单手钳住他的咽喉，几乎随时都会拧断他的脖子，“冒充白渊，谁给你的皮囊？”她去扣黏在“白渊”下巴处的面具，然而，他的下巴干干净净，根本就没有黏过东西的痕迹。
云千西眼睛危险地眯起，她拔出腰间的枪对准“白渊”的心脏，“你到底是谁？再不说我就开枪了，信不信我杀了你？”
“我是白渊。”
“碰！”子弹射进他的小腿，打出一个窟窿，那个窟窿很快复原，可是，没有鲜血，没有伤口，眨眼间，一切恢复原状。
在很短的时间里，云千西甚至以为，她其实根本就没有打出那一枪，这一切不过是幻觉。
云千西大惊失色，她知道白渊的身体能够自动复原，但是不可能的，他的复原速度不可能这么快。
云千西挫败地放开他，还有谁，还有谁的复原速度能过快过白渊？除非是非人类。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气氛怪异，谁也想不到云千西竟能轻易地辨认出他不是白渊，“白渊”在众目睽睽之中逐渐变换模样，变成云千西从不曾见过的陌生人模样。
云千西后退几步，眸中的黑色越来越深。
她怎么知道？！云千西冷笑，那个人有着和白渊相同的模样，他可以模仿白渊的样子，但是却无法模仿白渊的眼神，那种冷静的、没有情绪的、睥睨的、高高在上的、俯视的眼神。
而且近日她与白渊几乎朝夕相处，又有谁能骗过她的眼睛？
云千西放开那个陌生人，厉眸扫向顾非夜，“你明知我最恨欺骗，既然你有意要我留在你身边，你还敢骗我，顾非夜，你到底什么意思？”
“白渊根本不在我们手上，你要我如何做？”顾非夜冷冽地问，“千西，你硬要我交一个白渊给你，为了让你安心地留在这里，我别无他法。”
“借口，全是借口！”云千西气红了眼睛，“顾非夜，或许我从未认识过你，所以这次重逢你才让我处处意外，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我，你是觉得我好骗还是觉得我其实是爱你的，所以无论如何也不会跟你决裂？”
顾非夜一时没说话。
周围的下属们吓得不敢抬头，顾非夜混身都散发着冷气，而云千西更是手握银枪，情绪激越，看似随时都会开枪击杀他们。
云千西深吸口气，她是如此累，身心俱疲，她不想再跟顾非夜多做纠缠，转身离开这个冰冷的地方。她不喜欢澳星帝国，不喜欢斯坦姮星，不喜欢这里的一切，她只想去找白渊。
那个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为她救出那个孩子的白渊。
“你去哪里？”顾非夜匆匆追上来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
云千西回头怒视他：“顾非夜，你不知道白渊救了我多少次，我欠他的，穷尽一生恐怕都无法还清，我没有死掉，没有粉身碎骨，就是因为他救了我。在那个世界，他是俯瞰众生的强大存在，没有人能撼动他的地位，没有人敢招惹他，更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更遑论动他一根手指头。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他不会被带到这个世界，这个对他来说让他活得像个蝼蚁的世界。”
“那么我呢？”他盯着她血红的眼睛，字字句句，宛如诛心，“云千西，我呢，我所做的，你就看不见吗？为了你，我违反联邦最高法令；为了你，我被带到这个世界；为了你，我不惜成为澳星帝国人民口中的反叛者。你以为我喜欢这个位置？你以为我喜欢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云千西，你何曾真正尝试了解过我？在你心中，现在只有白渊是重要的，对不对？”
“我了解你？你给过我什么机会让我了解你？你居心叵测接近我，事迹败漏却又想要洗掉我的记忆软禁我，直到死去。我们那么多年不见，再见一切都不一样了，我有你不曾参与的过去，你也有我不知道的过去，我们各自都不一样了。你不是你，我不是我，我们不再是以前的自己，我要如何了解你？
你说白渊对我来说重要，是，他很重要，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他当然重要。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他被你们当作实验品任意欺辱，他明明可以脱离你们的掌控，可是为了我，他还是次次甘愿被你们制肘，沦为你们的阶下囚，对我有这样大恩的人，你告诉我，怎能不重要？”
云千西大力地甩开他的手，可是甩不掉，他的手如钢铁般将她的手腕钳制住，云千西一脚踢在他的腿上，顾非夜闷哼一声，却仍旧没有松开半分。
“碰！”云千西一脚踢在他的胸膛上，他不躲不闪，周围的下属们变了脸色，经过昨天跑马场上的格斗，谁都知道云千西的脚力有多重，他们仿佛都能听到顾非夜肋骨断裂的声音。
“放手！”云千西冷声道。
“不可能，云千西，既然你已经再次走进我的世界，我就不会允许你再次离开我。除非我死。”顾非夜忽然朝她颈脖处一掌劈下，云千西堪堪避过，两人一拳一脚，当场打了起来。
这是一场令在场所有人都看得惊心动魄却又酣畅淋漓的格斗，他们的速度极快，手脚变换令人眼花缭乱，毕竟是高手过招，他们身上很快就挂了彩。
顾非夜有意相让，云千西又完全不是省油的灯，他的脸挨了不少拳头，眼角和嘴角都肿了起来，模样非常不堪。云千西根本不会手下留情，不停地对顾非夜拳脚相加，那架势，活似她就准备着将顾非夜活活打死。
再强悍的男人都经不住云千西这么快狠准地揍，顾非夜终于还是被云千西揍得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他身上处处是伤，不远处医护人员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准备冲上去救人。
他的力气消散大半，人非常疲惫，云千西轻而易举就脱离了他的掌控，她转身就走，顾非夜阴冷地下命令：“给我拦住她。”
一声口哨令下，几十名士兵蜂拥挡住云千西的去路，黑压压地站了三排。
管家费力地将顾非夜从地上扶起来，这里除了云千西，没人敢拔枪，云千西也不会随意拔枪伤人，她目不斜视地朝前走，第一个挡在她面前的人被她揍趴下，第二个挡在她面前的人被她揍趴下，然后是第三个……第十个……第二十个……他们全都被云千西揍得爬不起来，云千西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她的力气已经用尽，眼里的世界天旋地转，她不回头。
白渊，她告诉自己，我终会找到你。
头太痛了，身体太累了，双腿已经没有力气，双臂是麻木的，麻醉针从她的身后刺入她的肩膀，云千西终于倒下去，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
外使馆研究室，研究员们还在一心采集数据，白渊的身体已经恢复正常。
“这里的研究工具还是太简陋了，我们必须早日回到斯坦姮星，这样才能尽快获得更多的数据，研究才会有更进一步的进展。”其中一名研究员说道。
“这个人太重要了，近来反叛军活动频繁，我们不能单独回去，必须跟上州队，有州队的保驾护航，才不会出意外。”
“可指挥官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边的事？”
“你急什么，指挥官自有分寸。”
“我怎能不急，这里到底不是斯坦姮星，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变故。你看我们留在这里还得受二皇子的威胁，研究的时间都不够，却还要分出精力造一个和白渊一模一样的纳米人去哄骗那个云千西。”那研究员抱怨道：“还是自己的地盘靠谱。”
“闭嘴！不知道哪句话该说哪句话不该说就把嘴巴给我缝起来！”赫普曼教训道。
那几名研究员果断乖乖闭嘴，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实验台上始终闭着眼睛的白渊，乍然睁开双眸，眼里的红光飞快地闪过。
然后，整个研究室里的东西都微动起来，“碰！”立在实验台上的试管掉在地上，粉碎。
“是地震！”有人大声喊道，“地震！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