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身依旧漆黑深沉,但此刻,那漆黑却不再如同择人而噬的深渊巨口,反而像是最深邃的夜空,内敛着无尽的力量。
刀脊上那熔岩般的暗纹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清晰,如同流动的黑色岩浆,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内蕴的毁灭光泽。
刀锋处,一点凝练到极致的漆黑锋芒吞吐不定,仿佛连空间都能切开,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纯粹的毁灭气息!
这柄魔刀,在吞噬了庞大而纯粹的金属意志、并被他以不屈意志彻底慑服后,完成了某种蜕变。
它更强了!
那股内蕴的毁灭之力,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纯粹、更加……驯服!
“呼……”
顾诚长长地、带着血腥味的吐出一口气。
他伸出颤抖的左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污秽,露出那双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眼睛。
眼神深处,是劫后余生的疲惫,是征服凶器的冰冷,更有一丝在绝境中磨砺出的、更加坚不可摧的锋芒。
他双手用力,将深深刺入巨兽残骸核心的裂魄刀猛地拔出!
“铮——!”
刀身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龙吟。
不再是此前的刺耳尖啸,而是一种沉凝内敛、却又蕴含着无匹锋锐的鸣响。
随着刀锋离开残骸,巨兽最后一点残留的灰败结构也彻底崩塌,化为一座冰冷的金属废渣小山。
顾诚拄着刀,艰难地站起身。身体依旧沉重,伤势依旧严重,但体内那股新生的、温顺却坚韧的力量,支撑着他没有倒下。
他环顾四周。
崩塌的机械巨兽残骸堆积如山,散发着浓烈的铁锈和机油腐败的气味。
周围,粘稠的深灰色油泥沼泽再次恢复了死寂,那些零星散落的银亮液态金属露珠早已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地面上被巨兽砸出的深坑、被碎片漩涡绞出的痕迹,以及空气中残留的金属粉尘和毁灭气息,证明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搏杀。
这片工业核心区,暂时安静了。
但顾诚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片钢铁坟场的深处,必然隐藏着更大的秘密,更恐怖的存在。
他拖着沉重如灌铅的双腿,一步一个深陷的脚印,朝着核心区更深处,那阴影最为浓重、巨大反应炉轮廓若隐若现的方向,缓缓走去。
每一步都牵动着全身的伤痛,但他脊梁挺得笔直。
裂魄刀冰冷的刀柄紧贴着他掌心的伤口,那臣服的意念如同最忠实的猎犬,安静地匍匐着,却又敏锐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就在顾诚走出十几米,靠近一座倾倒的、布满深褐色污渍的巨大反应炉外壳时,刀魂那冰冷恭顺的意念再次在他识海中响起,如同耳语:
“主人……”
这称呼让顾诚的脚步微微一顿。
“前方……更深处……”
刀魂的意念指向那反应炉后方、阴影最为浓稠的区域,带着一种精准的指向性。
“有更‘美味’的猎物……它在沉睡……它的‘心’……在呼唤深渊……”
刀魂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透着一股比之前面对机械巨兽时更深的渴望!
那是一种发现了更高层次猎物的兴奋,被顾诚驯服后,这种渴望不再狂乱,却更加冰冷、更加专注。
顾诚的目光锐利如刀,穿透昏沉的光线,投向那如同巨兽匍匐般的反应炉后方。
阴影浓重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散发着一种比金属腐朽更深沉、更令人心悸的死寂与冰冷。
仿佛那里沉眠着的,并非活物,而是某种亘古的、冻结的存在。
他握紧了手中焕然一新的裂魄刀,刀锋上那一点内敛的毁灭黑芒,在昏暗中微微一闪。
更美味的猎物?
呼唤深渊的心?
顾诚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而疲惫的弧度。
深渊为他效命,前方的猎物将成为深渊的食粮,也将成为他继续活下去、继续变强的踏脚石!
他拖着濒临极限的身躯,迈开脚步,毫不犹豫地踏入了那片更深的阴影之中。
裂魄刀刀尖低垂,在粘稠的油泥地上,拖曳出一道冰冷而笔直的轨迹。
死寂。
比藤蔓森林枯萎后更彻底的死寂。
巨兽崩塌的轰鸣余音彻底消散,只留下金属废渣小山在粘稠油泥中缓慢下沉发出的微弱“咕嘟”声。
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浓烈的铁锈、机油腐败和某种更深邃的、如同万年冻土般的冰冷气息混杂在一起,每一次吸入都让顾诚的肺部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他拄着裂魄刀,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步步踏入巨大反应炉后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
脚下粘稠的油泥仿佛带着吸力,每一步都无比艰难,留下深陷的脚印。
裂魄刀冰冷的刀柄紧贴着他掌心的伤口,刀魂那臣服后温顺却冰冷的意念如同细小的寒流,在识海中静静流淌,修复着他千疮百孔的经脉。
压制着手臂上金属化带来的刺痛与沉重感。
那点微弱的滋养,如同雪中炭火,勉强维系着他濒临崩溃的躯壳不至于彻底倒下。
“主人……前方……”
刀魂的意念再次传来,指向阴影最深处,带着一种精准的、近乎朝圣般的渴望。
“它的‘心’……在呼唤……更冷……也更美味……”
顾诚抬起头,布满血污和汗水的脸上,唯有那双眼睛依旧锐利,穿透昏沉的光线与浓重的阴影。
前方,空间豁然开阔,却又被一种更加压抑的死寂所笼罩。
一座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金属结构体,如同巨兽的心脏般匍匐在工业区的最核心处。
它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建筑,更像是由无数巨大、扭曲、相互嵌合的管道、阀门、冷凝塔残骸以及某种闪烁着幽蓝冷光的未知合金强行熔铸、拼接而成的畸形聚合体。
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晶莹剔透的深蓝色冰晶,冰晶之下,是流动着微弱幽蓝光芒的金属脉络,如同冻结的血管。
整个结构体散发着一种亘古不化的极寒,空气在其周围似乎都凝结成了细小的冰晶粉尘,无声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