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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煦留下苏过,是为了商量如何监管新法施行的事。

上次苏过提及宫中也应该派人下去暗访,不然新旧两党各说各的,赵煦也无法判断谁对谁错。

宋朝皇帝自己的监察力量,自然是皇城司了。

相较于后世有着赫赫威名的特务机构锦衣卫或者东厂,皇城司的存在感就差了很多。

前文说过,皇城司在军事方面的作用已经弱化,变成一个将主要精力放在对内稽查的机构,又加上大宋不杀士大夫的祖训和建国后对武将的猜忌,导致皇城司的关注对象更多是在武将集团上。

但大宋的武将都混成啥样了,监不监视有什么区别。

苏过的建议是将部分皇城司人员散出去,调查各地新法的实施情况。

赵煦有些犹豫,太宗朝时,因地方官员弹劾较多,甚至指责赵二治国用宵小为耳目,所以皇城司将主要的活动范围固定在京城了。

苏过进谏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地方官吏有意阻断宫中耳目,其心可诛。所谓宵小,不过一面之词,多加管束便是,怎能弃之不用?”

“如何管束,朕也担心所遣之人与地方冲突,查不到实情不说,还生出别的事端来。”赵煦说道。

“化明为暗,前期以收集线索为主,不与地方发生冲突。”苏过简单说道:“拿到证据后,再实施抓捕,但审讯按案件性质交由有司负责,皇城司人员旁听即可。”

赵煦说道:“此事朕还需与梁从政商议下。”

“梁皇城与臣在环州也见过几面,若有需要,臣可以和他细说。”苏过忙道。

大宋的士大夫骄纵惯了,所以苏过对这个特务机构抱有很大的希望。

赵煦笑道:“太学闹事那日,你让汝阴县尉李直方救下一个泼皮,他才在朕面前告了你一状。”

苏过连忙请罪,又道:“张三在前次三国和谈之中帮过臣的忙,所以臣才不忍见他被人利用。”

“朕不与你计较,但你小心那帮台谏,”赵煦摇摇头,说道:“若是告到朕面前来,朕可帮不了你。”

苏过谢过,说道:“臣以后会小心的,皇城司既然上奏过,官家应该知道,臣虽有逾矩,但并未干扰朝廷办案。”

赵煦又笑道:“好了,朕知道,你好好办差便是,皇城司的事后面他们自会与你商量。”

苏过再次谢恩,躬身退出。

身边有皇城司的人监视,早就在苏过意料之中,在农庄那次与前任皇城司梁从吉打过交道后,苏过就知道自己在他们的监视名单上。

但苏过自问没有什么把柄让他们抓的,像参与高家经商或者和京城的闲汉们打交道这些事,在卫道士眼里也许是大逆不道,但说到底,也就是不合规矩,只要宫中不在意,都不算事。

不过还是挺让人不爽的,苏过想让这帮人去监视地方还没做到,自己先被盯上了。

从宫里出来,例行先去苏辙那里报告,将皇城司的事情说了。

苏辙还是老样子,怒斥道:“你如今都敢鼓动官家任用宵小,为祸地方了。”

“不是还有御史台吗?”苏过叹了口气,解释道:“若是皇城司的人所行不公,御史们也可以上书弹劾,难道只许宰执们有御史做耳目,官家就不能有?”

“那怎么能一样,”苏辙怒气未消,说道:“御史是进士出身,皇城司由内侍掌管,下面都是些没读过书的士卒,如何能相提并论?”

“为何不能,暗访民情,何用多读书?”苏过不屑道:“那帮御史都是高高在上的官老爷,我倒觉得他们不知民间疾苦,根本不合格。”

两人一贯意见不合,话不投机,这会没有老好人打圆场,便僵持住了。

冷了一会,还是苏过打破僵局,说道:“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只是士大夫,或者读书人的。”

见苏辙不语,苏过起身告辞,临走又说道:“我被皇城司监视数年,也不乐意,但那又如何,为官作吏连监管都抗拒,好坏全凭私德,真的合适吗?”

因为眼下新党强势,苏过在很多事情上偏向了旧党一方,但如果他们还是如此顽固,苏过也只能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

回家的苏过听范杜若讲了关于女子书院的安排。

主要是课程的问题,启蒙教育类的自然要有,范杜若重点考虑的是有基础的女子学习哪些内容,经义算一类,诗词赋一类,书画一类,乐器一类。

女子学院不以科举为目的,所以儒家经典只用占一小部分,其他全是兴趣类的,有点东汉的鸿都门学那意思,一所以文学和艺术为主的专科学校。

苏过自然是大力支持的,课程里面除了经义需要请老夫子授课外,其他都可由女子教授,也可省去不少麻烦。

在家陪妻子筹划了几日,苏过终于等到皇城司的人上门了。

皇城司直属皇帝管辖,所以场地设立于宫城中,位于左承天门内,也就东华门进去一点的地方,已经是宫城的边缘了。

苏过被人带到大堂时,皇城使梁从政已经在等候了。

见苏过进来,老熟人梁从政起身笑道:“环州一别,苏签书风采依旧。”

这话别扭,官职听着也别扭,苏过还得硬着头皮笑道:“怎敢劳梁皇城相侯。”

他有点羡慕梁从政这官名,听着多霸气。

梁从政笑道:“官家与我说了伺察地方一事,还得麻烦苏签书再详细分说下。”

“客气了,”苏过也有求于人,忙道:“探察一事皇城司自然再熟悉不过,我所说的无非是些在地方的行事手段。”

说着将与新法相关的一些探查事项说明了下,尤其指出不要与地方州县直接冲突,查到证据后,再上报处理。

苏过的这项提议扩大了皇城司的规模,所以梁从政十分配合,一一答应下来。

暗访本就是皇城司的专长,以前被地方弹劾主要是因为行事嚣张,喜欢做些吃拿卡要的事,如今能重新拿回监察地方的权利,梁从政自然知道孰轻孰重。

讲完公务,苏过最后道:“三省也会委派御史下去,梁皇城也切记约束部下不要与他们较劲。”

梁从政对这点有异议,说道:“那帮御史素来不满皇城司行事,若是一味退让,恐怕下面的人会心生不满。”

“不需要退让,该查什么查什么,”苏过笑道:“如果御史有问题,也在皇城司的监察范围之内。”

梁从政会意地点点头,说道:“苏签书所言极是,皇城司是天子亲军,区区御史,不与他们明面上冲突就是了。”

两人聊得愉快,苏过这才说出所求之事:“我身边的前汝阴县尉李直方,梁皇城想必是知道的,不知道可否进皇城司谋个差事?”

梁从政官方拒绝道:“这个……有些不合规矩。”

“不敢让梁皇城为难,”苏过忙道:“回头我请官家下旨,此事只需梁皇城同意便是。”

梁从政这才道:“苏签书何必着急,我又没说不能办,小事而已,几日后等我好消息。”

苏过起身谢过,又客气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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