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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拉赫趴在冰面上上,风雪中夹杂着凄惨的呼号,似乎隔得很远的地方有人在求救,又似乎只是寒风卷起的呜呜声。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不知道现在活着人的还剩下多少。

“你们怎么样了?”迦拉赫微弱地喊。她的腰腹被大火灼伤,手肘的位置被碎冰磨出点点血痕。

没有人回应。那些凄婉的哀鸣,仿佛只是幻觉。天地间似乎只有她一人,孤零零的坐在深渊的边缘。漫天飞舞的雪花飘落到银白的发丝上,她只觉得连日来所受的冷遇加起来也不及像现在这一刻更让她痛苦。

她挣扎着撑起身体,口中念动咒语,散出探测的魔法。

还是没有人回应。连往常的冷嘲热讽都没有。有的只是身体的疼痛,和心中难以言喻的哀伤。她的家族,在这次灾难中没能存活。裹着单薄的衣衫,失魂落魄的行在冰面上,脚跟一软,沿着湿滑的石壁滚落下来。后脑勺的位置被凸起的石块磕碰着,直接摔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眼中有了颜色。一条斑斓的纹路出现在视野,随风飘荡着,宛如彩色的丝带。

“我看见了。冰原的纹路是白色的,深渊的纹路夹杂着些许赤红,墓场的浅灰色帐幕飘在天上。还有我纯白的指尖,裹着粗布麻衣的手臂,我看到了我的魂魄。在绝望的灾难之后,我竟然看到了这个世界。力量源源不断的从眼睛的周围涌出,原本重伤的身体也在逐步恢复。”迦拉赫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只是,短暂的兴奋后,我忽然意识到,我的周围没有一个人的魂魄,即使回到墓场的纹路上,也没有看到任何的同伴。我被人抛下。”

迦拉赫沿着墓场的纹路,独自走在苍茫的雪地上。饥饿犹如钝刀,摩擦着她的神经。因为这双瞳孔的力量,她比往常更能感受到饥饿的痛苦。那怕是现在碰到一头冰原狼,她也能在瞬间生吞活剥。可惜过了深渊,便再没有动物能够生存。她必须赶到墓场才能获得食物,或许还能在路上见到她的同伴。

手心散着碧绿的光芒。迦拉赫第一次看到自己的魔法,光球的外衣下,裹着一层半透明的黑色外壳。那是瞳孔凝聚的魔力产生的力量。

“迦拉赫。”仿佛有个声音在心底呼唤。她加快脚步,本能的在空间中穿梭。只是一小步,便踏出数百米的距离。飞舞的流光滑过眼前,她似乎能看到空间的缝隙,只要沿着它,就能走出好远。

“迦拉赫。”嘶哑的嗓音无比真实。迦拉赫回头,看到一个满身漆黑的魂灵,卷缩在水晶的盒子里。盒子的周围,迦拉赫看到了同伴的尸体。他们抛下了她,却是死在别的地方。这些尸体都只有一个人形的轮廓,没有灵魂隐藏在体内,仿佛空壳般陷在雪地里。

“你是谁?”迦拉赫问道。水晶的盒子仿佛受到回应搬动了几下,但里面的魂灵似乎无法冲出。“你是布卢尔·马伦?你就是我们要护送的那个魂魄?”

“帮我打开它。”声音传至迦拉赫的心底,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迦拉赫心底发怵,但还是走到水晶的棺材前。听族中的长老说,有的逝者会在到达墓场的途中苏醒,这种情况是不吉利的,必须处理掉,所以护魂匠的队伍中才需要火系的魔法师同行。

“小姑娘,帮我打开它。”黑色的魂灵重复着。说不出的蛊惑。

正当迦拉赫准备开启时,一道黑芒飞来,将水晶的棺材重心封印。那幽灵般的呼唤声,彻底停止。

“它变异了,必须处理掉。”真实的声音响在耳畔,带着令人心安的稳重。迦拉赫认得这个声音,他是护魂匠的队伍中一组的队长,“你是迦拉赫吧,那个预言魔法师。”

“是的。”迦拉赫说,“还有其他人活着吗?您有没有见过我的族人?”

“你的预言是对的。”队长说,“如果早一点听从,他们也不会死。”干涩的嗓音听不出情绪,隔了一会儿他又说道,“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你还有力气吗?帮我把他们都搬到墓场去。”

“所有人吗?”迦拉赫奇怪地问。

“是的,所有人。”年轻的队长严肃地说,“要快。”他似乎忘记迦拉赫之前还是一个瞎子。理所当然的把她当作他的部下。

两个人逆着风雪,将这些尸体搬运到雪橇上。尽管许多人在路途中丧生,但仅凭二人要搬运完所有的尸体,需要跑上七八个来回。面对唯一的同伴,迦拉赫没有过多的询问,只是按照他的吩咐,和他一起拉着雪橇,

因为瞳孔的魔力,迦拉赫能够压缩行径的空间,两人顺着流光,很快到达了墓场。队长熟练的开启石门,将同伴们埋葬在冰层里。然后径直走到墓场的储藏室,找到两罐压缩食品递给迦拉赫。所有的过程极为熟稔,就像他经常出入这个地方。

迦拉赫估测着队长的年纪,并不觉得他曾经来过这里。但也没多问,就像队长也没有问过她为何能在空间行走一样。

“我们为什么要搬运同伴的尸体呢?”在搬运第六趟的时候,迎来了一场暴风雪,他们只能躲在魔法挖开的冰洞里。迦拉赫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它们会变异。”队长说,“所有的死者都会变异。只是时间的长短。一般情况下,它们会在半年内苏醒,这个时间足够让护魂匠们将其护送到墓场。只是现在,墓场北侧出了状况,那个被封印的神秘器械产生了变化,这些魂魄的变异也就提前了。”

“你是说那些黑色的魂灵必须处理掉么?”迦拉赫问。

“也不是,它们只要在墓场内,便没什么危害。”队长看着迦拉赫意味深长地说,“如果在外界苏醒,它们会永远不得安宁,而且会影响生活在极昼世界的生者。”

“这些都没有听家族的人提起过。”迦拉赫狐疑的说。

“你很快就会知道。”年轻的队长摇摇头。有那么一瞬,迦拉赫只觉得他的脸上拉扯出一道诡异的弧度。好像他的五官是直接挂在灰扑扑的魂魄上。

三天后,两人终于搬运完最后一趟。做完送魂仪式后,队长带着迦拉赫来到一个特殊的墓穴。从漆黑的棺椁中,拿出一根漆黑的法杖。

“这是赫卡法杖。”队长说,“你的先祖赫卡曾经使用过。现在由你继承它。”

迦拉赫吃惊的瞪大双眼。在神秘的魔瞳下,她看到队长的魂魄逐步分离。

“我的魂魄在外界呆得太久,到现在已是极限。我看到苍穹的怒火选中了你。迦拉赫,以后,墓场就由你来守护了。”说完这一切,队长体内的魂魄彻底消散,队长的身体只剩下空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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