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没有说话，看着架子上的两套衣服。
一套是相当精致经典的斜裁礼服，华丽的设计配合完美的流线型剪裁，哪个明星穿去盛大的颁奖典礼都够用；另一套是男士短西装，硬挺别致的设计，配上羊毛和广陵的混合材料，看上去简约，但这两种用料的混合相当考验设计功底，可以说是这一次所有服装里最奢华的一套。
这两套衣服来自霍尧的设计，哪怕沈妙这个外行也知道，这是全场最出彩的存在，单凭这两套，就能奠定这一次秀场在行业内的地位。
原本定下的模特也是全场最贵的、今年拿下模特新人奖的两位，男的长相隽美阴柔，女生凌厉张扬，正好与他们两人的性别形成反差，两个人一起出场，能够最大程度激发这两套服装的戏剧感。
现在那两人不能来，沈妙就打算让影响力最大的咪喵兔和另一个男生穿这两套，但都被霍尧否决了。这两套服装挑的不只是身材，更是穿着它们的人的气质。
唯一的那位男生身材倒是很好，只是走路甩手，还带有地下黑怕的味道，酷是挺酷，但穿这身暗红的西装上t台就是灾难。
而那条礼裙过于华贵，咪喵兔平时做美妆，镜头都对着脸拍，眼神里的东西太多了，没有职业模特那样一种空灵与疏离。其他人也一样，网感太重，甚至还不如最红的咪喵兔有气场。
霍尧宁愿明珠蒙尘，也不想让这两身衣服穿在不合适的人身上。沈妙明白，霍尧是对的，如果她们穿上这礼裙，不但展示不出衣服的贵气，反而会显得那些华丽的褶边、精致的缝合设计累赘多余。
“可是这两套不能上的话，这次秀场恐怕配不上hw的品牌形象。”
在场的几个业内明白人都懂了，大家陷入沉默。
沈妙如今选择的模特、以及网上的造势，都在把这场秀展往高端时尚的反面推，秀展结束后，从关注度和舆论来说，500万的成本绝对不亏，但是卓子昂很可能会因此换掉她这个首席设计师。
因为一个摒弃了时尚的高姿态，而被时尚媒体唾弃的设计师，是不能留在hw这样天生带有贵族气质的品牌里的。
除非开场能有绝对优秀的设计来镇住场。
设计倒是有了，但没有人能展示它。
“要不我们找两个假人模特，把这两套扛上去做背景？”庄容道。
霍尧冷冷瞥了一眼，庄容捂住嘴：“我开玩笑的。”
沈妙看着清冷高挑的女主，哪怕站在平均颜值很高的网红群里，她也鹤立鸡群一般的突出，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遗世而独立。
所以没人配得上她的作品。
等等。沈妙发现了华点。
霍尧太优秀了，除了她自己之外，没人配得上她的作品。
那么霍尧自己呢？！霍尧这么清冷、这么高挑、这么优雅，她穿这条裙子绝对没问题啊！
简直救命了这！她一拍手，两眼放光：“霍尧！你为什么不自己穿！你设计的衣服，一定是最适合你的啊！你绝对不会被裙子的华贵盖住，你这个人就是有这么闪耀，我会先看到你，然后才被衣服上这些精美的设计吸引……”
以下省略上百字夸夸。沈妙自己都不知道她夸起霍尧来可以这么滔滔不绝。
“不。”霍尧道。
“为什么不？你不会走t台？不需要啊！你日常走路的姿势就很美了，稍微手的幅度摆大一点、不不不，什么都不用调整，你就这样走就很可以！”
沈妙一把将墨绿礼裙拎在手里，往霍尧身上比划，“你看，太合适了，你的身高连高跟鞋都不用穿。你要是嫌高跟不好走路，你身上这双——”
哦，霍尧穿的是男女通用款的马丁靴，可能确实不太行。
沈妙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她放下裙子，弯下腰用手比划来看霍尧的脚长，这动作太突然了，就连平日淡定自持的霍尧都连退两步：
“你干什么。”
“……”
沈妙发现了一个秘密，女主的脚相当不小。后台可能没有合适的高跟、平底女式鞋能够给她穿。
“你别胡说了。”庄容挡在霍尧身前，“他就算适合，也是旁边那套。而且他不可能走秀的。”
“等等，你说什么？旁边那套……对啊！”沈妙眼里的光芒比刚刚更盛。
“我说的关键是霍尧他不可能上t台的！”庄容强调。
沈妙自动忽略了庄容后边那句话，她现在只觉得刚刚那个建议绝妙。是啊，霍尧虽然长相美艳绝伦，但她的身高、气质都很中性，穿男装的话反而能有类似之前选上的柔美男模特一样的特殊反差感。
她这么想了，也这么说了。然后收到了霍尧冷冰冰的视线。
距离说好的开场已经过了十五分钟，沈妙能够听到外面逐渐喧闹的人声。
后台的网红模特们都已经上好了妆，拿出手机开始跟她们的粉丝互动了。
“沈老师，可以开始了吗？”工作人员再次问道。
沈妙故意作出悲痛的样子，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叹了口气：“算了，反正我冒着和卓子昂分手的风险，从公司搞来500万，也就是为了让学生们优秀的作品被整个行业看到。
500万嘛，也就够买两栋霍尧住的那种小楼。
我个人离职就离职吧，因为买了霍尧那栋楼，钱包里就剩了一年生活费，看病什么的我省省钱努努力，而且单身了也就没人照顾而已，也没什么不可以。”
沈妙眨眨眼睛，沉痛地假装扑向霍尧，然后意料之中地被庄容接住。于是她顺势一把抱住庄容，拍着她肩膀，继续：
“但我心疼的是，霍尧的设计高级但实在太高级，凡间没有人能配得上了。可能这套西装也就卓子昂那样的天之骄子能穿了。”
提一下男主，万一女主她慕强，这个时候已经对站在行业顶端的男主另眼相看了呢？
沈妙抽空瞟了一眼霍尧，看到她眉头轻轻蹙了一下。
她于是再接再厉：“可是卓子昂他又不在啊，要想让他看到这身衣服，那就需要由其他人展现出来。明珠蒙尘，这真是世界上最让人伤感的事情了。”
沈妙上一世也上过表演课的，但她嫌演戏又累又不赚钱，国家还罚税，她压根不想去剧组混，也就从来没好好上课。
早知道有今天她就多学点了，至少现在还能挤出几滴憔悴忧虑的眼泪水。
“你胡说什么啊——”
“可以。”霍尧打断了庄容的话，正好化妆间安静了一瞬，他那清冽的嗓音回荡在整个房间，“那你来穿礼裙，沈妙。”
沈妙抬眼的时候，正好对上霍尧那双狭长的凤眼，她眼窝很深，被这双眼睛专注看着的时候，沈妙感觉自己仿佛要被吸进去。
霍尧扬了扬他那精致的下巴：“我不是为你妥协，只是秀场该有秀场的样子。”
说这话的时候，那双凤眼里仿佛带着星光，沈妙脑子里尖叫：
男人算什么，她有这样的姐妹就够了！
古人说得对，女人帅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