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后怕,这深宫里,似乎处处都藏着吃人的大嘴,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转瞬即逝。那些带着些荣光的生命、那些能引发官家关注的人和事、那些能改变格局的身份和地位,统统被觊觎着,被血盆大口等待着,只在一个不留神的地方就吞噬而去。
可是那些生命的消失,却轻飘飘的,仿佛从来没有鲜活过、荣耀过、存在过。
她心里堵堵的,有深深的无力感。她害怕这里,却不得不生活在这里;她想掌控这里,却找不到掌控的方法;她想成为那执子的人,却发现连棋盘都看不清。感觉就像走在一片迷雾森林里,没有任何办法寻找到出路,只能被动的等着。
今年雨水少,进了七月的天气热的更加厉害。就连入了夜,风也不见凉。
因着三娘不得宠,没办法像其他才人一样有冰可以用,屋里闷热的睡不着,她只能穿着薄衫坐在庭院一侧大树旁的凉亭里,旁边放着在井水镇着的兰芝之前就煮好的绿豆水,小口的喝着解解暑气。
三娘坐在院中,也没掌灯,就轻轻摇晃着团扇,安静的坐着。兰芝在旁边陪着她,也帮她打着扇子。见她有心事一般,兰芝也不说话,就静静的陪着她。
想着宫里的这些事,三娘心情更憋闷。于是抬头看向天上漫天的繁星,心里想念着杨素晓、静楠、静松和静娈。不知道他们现在还好吗?新的宅子住着可好?大哥是外派了还是留在京中?静松可有回家探望?静娈是不是又长大了一些,更加亭亭玉立了?
也会想起外祖家的人和事,那些熟悉的面孔在暗蓝色的天幕上仿佛一一闪过。心里也得到了一些安宁。
夏夜深沉,偶有几声虫叫蛙鸣。三娘迟迟不愿回房,吩咐秦嬷嬷和筱雨她们先睡下,自己和兰芝再略坐一会。二人就这样继续安静的坐着,享受着夜晚慢慢侵袭而来的凉意。
忽然,她听见院门十分细微的响了一声,仿佛有人悄悄推门进来。她和兰芝在黑暗中默默对望了一眼,两个人都觉得后背瞬间冰凉一片。门口平素里都有宫人或吉兴看着,如今却没有半点动静。这人想必是有些手段的。
黑暗里三娘和兰芝一动都不敢动,二人相互握着手,都将对方的手攥的死死的,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将贼人引了来。
最近宫里的事都蹊跷,郭瑛和大皇子相继没了,难道如今轮到自己了?三娘心跳如雷,十分轻微的扭头,默默张望逃跑的路线。兰芝则是像被点了穴了一半,浑身僵直,死死的捂着嘴,连呼吸都不敢。
因着三娘和兰芝在院子的侧面,离主路不近不远。朦朦胧胧间,她们正好能看到进来的人,好像一共有两三个人。一个人走在前面,步伐轻悄,一身黑衣匿在黑暗里。后面影影绰绰的有一个还是两个人,听起来脚步沉稳中带着些细碎,仿佛两个人更解释的通。二人都做短打,深色的衣服看不清轮廓。
她们二人屏气凝神,死死的看着这三人,想看个清楚。之间这三人走的并不快,但是都朝着三娘睡房的方向走去。忽然三娘身后的黑暗中有个男声低低的响起:“谁?!”说完,靠近兰芝一侧的角落里窜出来一个人,将匕首抵在了兰芝的脖子上。瞬间,前面的三人也回头看来。
兰芝想要呼叫,却被对方捂住了嘴巴。三娘正准备起身,那个男子又准备飞腿过来。三娘闪躲开,快速跑向门口,并喝道:“住手!你们是何人?”眼见飞来的腿马上退了回去。
而前面的三人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