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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西?伯尔纳只是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周围是一群狂热的信徒。

他的眼睛红了一圈,他的形容颓丧,却将一身深蓝色的暗纹西装穿的一丝不苟。头发一看就是找造型师精心打理过的,放在大腿上隐隐在发抖的手下意识的捏在了一起。

如果不是这样,或许还能看见他修理的整整齐齐的指甲。

但是他看上去真的很颓废,他坐在那里,目光放在舞台华丽的屏幕上——那上面正在播放着妈妈曾经饰演过的所有角色。

他的眼睛失去焦距,那双曾经明亮而睿智的眼睛已经变得混浊不堪,里面苍茫茫一片,深深压抑着些不知名的复杂的东西,好像是深深的悲怆,又或是足以将人折磨致死的绝望,或者是不为人知的懊悔与惭愧。

但最夺人眼球的,还是深藏于那双眼睛中的,缱绻到了极致的温柔。

别人都在嘶吼着流泪,只有他一个人在静默的微笑。

别人都高举起手臂,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着那个令人刻骨铭心的名字,只有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默念。

静娴……

在如此喧嚣而纷乱的场合下,在惶惶人潮中,他像个毫不相干的局外人。

但是安然却清楚的知道,他入局已深,恐已病入膏肓。

或许是因为安然的视线太过炽热直白,摩西?伯尔纳竟然似乎有所察觉的看了过去。

只一眼,他心中便振动的厉害!

像……实在是……太像了!

那一瞬间,世界的喧闹越来越远,那些刺耳的喧哗声渐渐沦为毫不相干的背景音乐。

而自己和前面座位上的那个女孩,仿佛被人从世界中单独摘了出来,世界便与他们渐行渐远,最后沦为背景板,变成微不足道的灰色。

前面的女孩子一瞬间变得流光溢彩,光怪陆离起来。

恍然见,一张与她像了七成,但又比她更加优雅更加成熟的面容又突兀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静娴……”他喃喃出声。

二十五年前,他做了不可饶恕的错事,她与自己正式决裂。

从那时起,他便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中,偷偷看她一眼。

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无上的满足。

但是自从十年前的那一天起,他连与她呼吸同一片空气的资格都没有了……

这双眼睛仿佛又穿越到了曾经,她还活着的时候……

幻觉只是一瞬间的事。他恍然若梦的眼神迅速恢复清明。

灰色的背景板和仿佛从远处传来的背景声一缕缕的被抽离,只有两个人的世界迅速被粉碎殆尽

周遭的世界在一瞬间恢复如常,喧嚣声没入耳畔,颜色也变的丰富多彩起来。

他苦笑了一下。

就算再像,也终究不是她。

这是她的女儿……那位安然小姐吧?

那个在地罗战场上降生的皱巴巴的小孩子,如今也长成这般模样了吗?

从那以后,过去了多少年?十五年?二十年?

他已经……算不过来了。

不知为何,安然看着他凄怆悲凉的眼神,心中不可抑制的,出现了一种想要流泪的酸楚感,她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那个颓丧的男人像一只惊弓之鸟,惊慌失措的点头回礼。

安然鼻子一酸,赶忙回头。

她重重的靠在椅子上,“楚天阔,莫离,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死在了人类禁区,你们会怎么样?”

莫离的气息一沉,“没有这样的如果!”

楚天阔也肃着脸,“长官,不要说这种话!”

安然看着他们,忽然间觉得心脏生疼生疼。

任平生脸上顺势挂上一抹玩味的笑容,“虽然你没有问我,但是我也想参与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你真的死在了人类禁区——首先这无疑是一个假命题,其次,如果这是真的,我想我应该会很伤心很伤心……”

他捂着心口,额前,浅亚麻色的碎发挡住了晦暗不明的浅绿色眼眸,让人看不清里面执拗到近乎恐怖的认真。

任平生说话向来半真半假,她这次大概也会这样想吧……

莫离和楚天阔纷纷看了他一眼,他们都知道这话绝不是一时兴起的玩笑。

安然听了以后,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心中“咯噔”了下,但是本能让略掉这些异样。

但是有些东西,已经在她心里面生了根。

笑哈哈的将这个略显沉重的话题掀了过去,“你们放轻松嘛~我这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嘛!”

莫离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似笑非笑似喜似悲的任平生,而后再自然不过的揉了揉安然的脑袋,轻声呵斥道:“以后不许再做这样的假设!”

楚天阔碍于做不到安然跟前,只是绷紧了下颌,道:“长官,你绝对不会死。”我绝对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跑去涉险!

安然见气氛沉郁的厉害,于是笑着答道:“嗯,知道啦~”

“长官,你刚才为什么突然间这么问?”楚天阔突然发问。

安然一愣,脑中下意识的浮现出摩西颓然绝望的面容上,眉心倏然皱起来,“因为……我刚刚看到了摩西?伯尔纳。”

“摩西?伯尔纳?就是那个……”任平生恍然大悟!

任家和伯尔纳家一直都是联邦两大豪强级别的政客家族,多年来,两家的摩擦一直不断。

所以伯尔纳家族成员的资料,都清清楚楚的印在他脑袋中。

安然点头,肯定道:“没错,就是他。”

任平生忍不住唏嘘道:“看来他真的是对安阿姨用情至深呐……”

在场的另外两位男士陷入了沉默。

忽然间!

“嘭!”

歌剧院舞台后方的大屏幕上演绎出爆炸的火光特效,刚才屏幕上异彩纷呈的一切全部归于湮灭!

屏幕全黑,躁动的人群也安静下来。

略微有些紧张的空气里,只能听到一些人低声啜泣的余波。

十秒的等待在这一刻无比的煎熬和漫长。

此时,黑的纯粹的屏幕中央出现一行白色的字体。

每一个字都将锋利的棱角软化了下来,足以显示出选这个字体的人的温柔。

【今天的演唱会,送给我最爱的人,愿她在天上的亡魂得以幸福。】

全场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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