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再无半点炼虚强者的威严。
脸上只有无边的恐惧与劫后余生的茫然。
若非在最后关头,他燃烧了数件保命魔器并自爆了半边身躯,恐怕也早已化为飞灰。
陈景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这位侥幸存活的魔教教主身上。
那目光平淡,却比任何利剑都要锋利,刺得魔教教主神魂欲裂。
“碧落天,星枢道盟。”
陈景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天道律令,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也仿佛回荡在每一个幸存魔修死寂的心湖。
“再敢染指,形神俱灭!”
没有威胁,只是在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魔教教主浑身一颤!
看着下方那象征着魔教万年基业彻底覆灭的深坑。
又看向那道如同魔神般的身影。
最后一丝反抗的念头也烟消云散。
他艰难地匍匐下去,以头触地,声音带着哭腔与无尽的恐惧。
“遵……遵命……小人……再不敢……再不敢了……”
陈景不再看他,也未曾理会那些瘫软在四周,如同待宰羔羊般的残余魔修。
他转身,一步踏出,身影已回到“巡天暗影”之中。
漆黑的飞梭调转方向,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迅速驶离了这片已然名存实亡的魔教总坛。
只留下满地狼藉,与无尽的恐惧。
直到那艘黑色飞梭彻底消失在黑暗的星渊深处。
幸存的魔修们才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般,瘫软在地,大口喘息。
脸上依旧残留着无法褪去的惊骇!
魔教教主挣扎着抬起头,望着陈景离去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后怕与一种彻底的绝望。
他知道,虚空魔教,完了。
而那个名为“星枢道盟”的势力,以及那位如同混沌化身般的青袍修士,将成为他余生永恒的梦魇。
“巡天暗影”穿梭于归途的虚空之中。
陈景依旧盘膝而坐。
仿佛刚才那弹指间覆灭一教总坛的惊天之举,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片落叶。
他的心神,已然飘向了遥远的碧落天,飘向了那苦苦支撑的地脉之灵“初”。
“接下来,就看长渊的了。”
……
“巡天暗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返回皇都。
陈景归来时带回的并非凯旋的喧嚣,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沉寂。
他没有向任何人提及寂灭星渊之事。
但那萦绕在他周身,尚未完全散去的仿佛能令万物归墟的淡漠气息,让所有感应到的修士都心头发紧,不敢多问。
顾长渊已然出发,带着道盟的期望与陈景的条件,前往危机四伏的碧落天。
整个道盟的核心,都系于他此行能否成功。
而皇都地脉深处的情况,却愈发不容乐观。
陈景第一时间便来到了地脉核心。
只见那乳白色的光团“初”比之前更加黯淡,边缘处那些扭动的漆黑气息如同附骨之疽。
不仅未被压制,反而更加猖獗。
不断向内侵蚀。
吞噬着生命种子与“初”本身的本源。
光团传递出的意念充满了痛苦与虚弱,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景……儿……好冷……好黑……”
“初”的意念断断续续,带着令人心碎的哭腔。
陈景眉头紧锁。
他持续渡入的混沌之气,只能勉强延缓那“虚无之蚀”的蔓延速度,却无法将其根除。
这源自黑暗本源的侵蚀之力,其顽固与诡异,远超想象。
地脉的灵气也因此变得越发狂暴紊乱。
皇都上空的防御阵法灵光频繁闪烁,维持阵法的修士压力倍增!
启明日夜守在地脉旁,虚幻的身影都凝实了几分,那是神念过度消耗的表现。
她看着痛苦挣扎的“初”,语气前所未有的沉重。
“陈景,这样下去不行……”
“‘初’撑不了太久。”
“地脉一旦彻底失控,皇都大阵崩溃还是小事,只怕会引发连锁反应,动摇我道盟根基……”
玄机真人也拖着疲惫的身躯赶来,脸色苍白。
“盟主,观测所发现,归墟海方向的黑暗波动又有增强迹象……”
“封印……恐怕支撑不了一千五百年了……”
内忧未平,外患迫近。
星枢殿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小满伤势未愈,却坚持守在一旁。
看着地脉监测玉镜中那不断黯淡的光团,急得眼圈发红,死死咬着嘴唇。
冰魄仙子沉默不语,但紧握的双拳显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所有人都明白,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顾长渊能尽快带回青木宗的“生命古泉”本源。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刻,都如同在油锅中煎熬。
一天,两天……
地脉的波动越来越剧烈,皇都边缘区域甚至开始出现小范围的地陷和灵脉喷发。
虽被及时控制,却也让恐慌的情绪开始蔓延。
“初”的意念已经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
就在所有人都快要绝望的时候——
第七日,正午。
皇都空港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空间波动。
一道青金色的流光,如同撕裂阴霾的阳光,猛地从虚空中钻出。
是“破空梭”!
顾长渊回来了!
几乎在“破空梭”出现的瞬间。
一道更加磅礴、精纯、蕴含着无尽生机与净化之意的翠绿色光华,如同潮水般从梭体内涌出,瞬间笼罩了整个皇都上空。
那光华所过之处,原本狂暴紊乱的地脉灵气,如同被一只温柔的大手抚平,瞬间变得温顺平和!
空气中弥漫的焦躁与压抑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旷神怡,仿佛置身于远古森林般的清新与生机。
“成功了!是生命古泉的本源气息!”
启明猛地抬起头,虚幻的眼眸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陈景一直紧绷的神色,也终于为之一松!
“破空梭”舱门打开,顾长渊率先冲出。
他风尘仆仆,战袍上甚至还带着未干的血迹与魔气腐蚀的痕迹,显然此行并非一帆风顺。
但他此刻虎目含泪。
脸上却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亢奋。
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由万年温玉雕琢而成的玉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