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怎么样了？”
下车后，叶嘉澍首先问了这一句。
戴天薇强忍着眼泪，轻轻摇头，“就这几天了。”
这个回答在意料之中，叶嘉澍皱一皱眉，“表哥来了么？”
戴天薇拉住他的胳膊，声音压得很低，“你外公没有叫他。”
叶嘉澍眉头皱得更紧，沉吟片刻，他淡声道，“我知道了。”
他想往里面走，戴天薇依旧拽着不放。
“别跟你外公唱对台戏。”她死死地盯住他，眼泪从脸颊缓缓滑落，“他不行了，你顺一顺他，让他安心上路。”
叶嘉澍应不下这句话，只能含糊地应一声，“尽量吧。”
戴天薇不满意，还是拽着他。
屋里头有了动静，戴宇顺推门出来，看到外头的阵势，忍不住摇头。
“天薇，让嘉澍进去。”
戴天薇没奈何，只能慢慢地松开手。
*
戴乔已经瘦得不成形状，皮包骨头，气息微弱。
可能不想让人看清他的模样，窗户前的窗帘格外的厚重，屋里仅仅开了一盏壁灯，而他大半的身体都隐在暗处。
在戴宇顺的带领下，叶嘉澍缓步进入房间。
“爸，嘉澍来了。”
戴宇顺的声音很轻。
叶嘉澍站立未动，他眯一眯眼，适应了一下光线，方才看清楚床上躺着的外公。
与上一趟相比，此刻的戴乔面色青黑，已然有了死亡的征兆。
“你出去吧，我和他单独聊聊。”声音缓慢低沉，给人一种奇怪的混浊感。
戴宇顺心头难过，声音也是沉低，“好。”
他转身出去，轻轻地关好了门 。
叶嘉澍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片刻，他缓步向前。
床边有一张椅子，很明显是为他准备的。
“坐吧。”
戴乔歪过头看他，声音里带了叹息，“刚才你进屋的时候，恍惚间，我以为看到了你父亲。”
叶嘉澍眉目沉静，默不作声地坐到椅子上。
戴乔的思绪飞扬开去，声音轻缓，“我在想，如果当年我不反对你妈嫁给你父亲，把他当成接班人来培养，凭借他的才华，现在的戴氏应该不亚于台湾的联讯。”
叶嘉澍淡定，“您别这么讲，舅舅能力也不弱。”
戴乔眯起眼，客观地做个评价，“守业还行。”
说到这里，他又叹了一声，“当年我太执着于戴氏这个戴字，以为宇达他们三个会对戴 氏忠心，没想到养虎为患，搞出现在的这个危局。”
“您对他们不错。”叶嘉澍说得淡，“这些年他们合起伙来，在戴氏贪了不少钱。您若计较，送他们坐牢也有可能。”
戴乔睨他，“你知道我为什么放过他们？”
“亲情？”
“不完全。”
“树一个竞争对手，激励戴氏前进。”
“对。”
叶嘉澍默然，安静片刻，他淡声道，“戴氏虽然是行业老大，但技术方面的领先优势不大。通过竞争，倒是可以逼迫产业升级。这个不光是戴氏的进步，还需要上下游产业链共同的进步。”
戴乔没什么力气，轻轻地抚住胸口，“这件事情就留给你去做了。”
叶嘉澍目光一闪，“我可以配合舅舅，或者表哥去做。”
“我和你舅舅说过了，他再带你五年，之后他就退休，他一直想做旅行家，五年后年纪也还可以，北极 、南极 ，周游列国。”
戴乔说不动了，停下来重重地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