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雪花飞舞的海边，秦川站在沙滩上，直面这漆黑的大海。
波涛起伏，黑海澎湃，滚滚的潮声犹若沉雄的龙吟。
他长长的吐了口气，呼出的气体炽热如火，三丈之内的雪花尽数消融。
他脸上一副如释重负地表情，只是此时，那表情看上去有些怪怪的。
那张脸还是那么英俊，可是从他身上却再也看不到一丝温润如玉的气质，反而是充斥着一股阴邪的气息，给人一种本人和气质格格不入的感觉。
他的眼睛里有诡异的绿光在游走，像是幽绿色的鬼火在其中跳动，几分钟后才逐渐熄灭。
而这时，他转过了身。
“雪姑娘，你来了！”
他看着眼前人，一身复古长裙，身上还披着一件雪白的披风，气质典雅，姿容绝世，好似古时的贵族嫡女穿越时空而来，站在了这里。
雪月心和他保持了十几步的距离，那张祸国殃民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她看着秦川，眼中是浓重的惊异和戒备。
“你到底是谁，变成秦川的样子，有何企图？”
雪月心并不接话，虽然眼前这人容貌和秦川一模一样，但是身上的气息却是截然不同。
两者的气息根本没有半分相似之处，这也就是说，眼前这个……
根本就不是秦川。
“上次你带着我了一个地方，给我来了一场赶鸭子上架的特训。
前几天晚上，我找你谈了一件事，需要你陪我去个地方，你说只要我能帮你解除那个限制你自由的东西，你就陪我一块儿去，还说如果我做不到，只要我能回了天海，你就保我平安。”
秦川看着雪月心，声音极度嘶哑，似乎他特意在压着声音说话。
“你……”
雪月心愣住了，这两件事眼前这东西是怎么知道的？
她很确信，上述两件事发生时候，她们附近是没有人跟着的，就是有也都已经死了。
那么眼前这个……
莫非秦川被人夺舍了？
“我不管你是谁，现在从秦川身上下来，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
雪月心不只是语言威胁，她向来不说空话。
在她开口的一瞬间，一股无形的压力就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如同一堵无形的高墙朝着秦川横推而来。
那种压力无形无质，但是落在秦川眼里，却仿佛整片天空都坍塌了，朝着他压了下来。
秦川不为所动，眼中有着诡异的绿光流转，就像狼的眼睛在黑夜里反映出的光泽一般。
一瞬间，秦川身上爆发出了几乎不弱于雪月心的气势，如同洪水决堤，浩浩荡荡，势不可挡。
两股气息对碰，瞬间就在这海岸线上掀起了狂风，海浪被吹的往海中倒退，在距离海岸线几公里的地方与推向海岸线的潮水对撞，激起了几十米高的浪潮。
天空中，漫天云海都在疯狂涌动，云海翻涌如沸水翻滚，犹若有苍龙在云海深处起舞。
雪月心略微讶异，眼前这个，居然能顶得住她的气息镇压？
哪怕她只是略微试探，但也绝不是一般人可以挡得住的，更不用说几乎能和她分庭抗礼了。
“雪姑娘，我还是我，没有被什么东西夺舍，也没有其他的情况，只是为了提升实力，我用了一点小小的手段罢了。”
秦川解释道。
只是此时，他的气息阴冷而暴戾，声音嘶哑，整个人就给人一种阴邪的感觉，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
“秦川用的都是最正统的道门法术，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道家玄门有能让人堕化成妖的手段！”
雪月心根本不信这套说辞，她的气息紧绷如弓，支持她随时出手。
“那在雪姑娘眼中，道家玄门都有何手段？”
秦川愣了一下，而后阴恻恻地笑道。
“道家玄门，修仙者骨质清秀，得道者神之最灵，采天地之灵气，得日月之华精。
以秦川的底子，稳扎稳打，到你这一步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等他到了这一步，自然是法相庄严，玄光凝神，诸邪退避，万道加身。
可是你看看你，气质阴邪，黑气缠身，眼中凶光毕露，周身戾气横生，哪里像是走了正道的人？
妖气冲天，你分明是妖怪！”
秦川身上的妖气太浓郁了，哪怕是一般的修行者都能察觉到那有异于人的气息，更何况是雪月心。
此时她已经不准备再废话了，她要出手拿下这个东西，拷问一下他变成秦川的模样到底是何居心！
但秦川突然动了，一瞬间爆发出的速度连雪月心都心悸。
几乎是同时，秦川出现在了她身前。
雪月心一掌朝前拍出，芊芊玉手携风雷而动，惊讶之下，她这一掌几乎是用了五分实力，换做是林清萱，苏嫣然她们面对这一击，恐怕在这一掌下不是当场暴毙，也绝对是个重伤的下场。
砰的一声，秦川不躲不挡，硬生生用胸口接了雪月心的一掌。
雪月心这一掌，说是开山断海都有点小看她了，但是秦川竟然不躲不避接住了，还是用身体硬抗的。
那砰的一声，如同这一掌拍在了金属上一般，金属锋鸣的声音不绝于耳，久久回荡。
此时，就连雪月心也感觉这一掌拍中的并非是血肉之躯，而是金石之物。
秦川脚下地面崩开，巨大的裂缝从这里一直蔓延向了大海，但是他本人却仅仅是身躯颤抖了一下，并未退却半步。
“你……”
雪月心大吃一惊，眼中满是惊骇，同时脸上飞起一丝羞愤。
不曾想，秦川硬接她一掌后，竟然没有趁机偷袭她，只是瞬间抓住了她的手。
在她看来，男女之间不能有此举动，太轻浮了。
秦川抓起她的手掌按在了自己的眉心。
“你应该会搜魂之术吧？你可以看一下我的记忆，看看我到底是谁！”
阴沉沙哑的声音响起，秦川的嘴角有血迹蔓延开来。
要不是融合了六翅金蝉，有了这东西那堪称变态的防御力，恐怕这一掌就不是咳点血那么简单了。
但饶是如此，秦川在刚才的一击之下，也是再一次感觉到了那种攻城锤撞在胸口的感觉。
雪月心闻言愣了一下。
搜魂之术她确实会，只是这种法术会对被施术者造成一定的影响，如果不是没了反抗能力，普天之下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愿意被别人在自己身上施展搜魂之术。
因为那样自己的秘密都会被别人一览无余，甚至可能会被别人抹去神智，变成任由人控制的行尸走肉。
雪月心也不迟疑，一瞬间神念入侵秦川的识海，只是略微探查，立刻就发现了秦川秘密。
“你……”
这一刻，饶是以雪月心的定力也不由得花容失色，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怎么能……”
秦川松开了她的手，然后退了几步，和她拉开了距离。
“怪不得你戾气缠身，身上尽是妖邪气息，原来你把自己和那只怪物融合了！”
雪月心盯着眼前的秦川，眼中情绪复杂，有不解，也有惋惜。
此时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前几天秦川信誓旦旦地说能帮她解除那个范围限制了。
这都是靠出卖灵魂才换回来的力量。
从和六翅金蝉融合的那一刻，秦川就已经不是人了。
现在的他，属于人形的六翅金蝉，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妖怪。
“道门应该有身外化身或者第二元神修炼之法，哪个不比这融合之法靠谱？你为什么非要用这个？
你知不知道这种融合是不可逆的，除非你实力超过你融合的那只妖物，否则你一辈子都是这种不人不鬼的样子。
你是抹去了那只妖物的神智，思想，但是它血脉里残留的本性你抹不掉。
融合了那东西，你就会慢慢朝着它改变，你也会开始饮血，开始吞食魂魄，因为它的生命层次是要高过你的，这是生命形态的趋向问题，你无法避免，除非你比它更加强大，可是你有那么多的时间吗？”
雪月心冷声问道。
不知为何，当她看到秦川的那一段记忆时，她心中便莫名的火大，那种愤怒也不知从何而来，让她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她已经存活了太多年了，旧的她都忘记了很多事情。
山川巨变，沧海桑田，王朝兴衰，斗转星移，她见证了太多太多了，她的心已如枯木顽石，对于这世间的诸多事物，早已无感。
千百年来，对于人类之间的事，她心中情绪涌起只有两次。
一次是林清萱哭着笑着说出了那句值得，她心中微酸。
一次是今天，她亲眼看到秦川为了获得力量和妖物融合，出卖了自己的灵魂，这一刻她勃然大怒。
她为何而怒？
她也不知，只是心中莫名的气，莫名的怒，恨不得暴揍这家伙一顿才能出气。
“值得吗？”
沉默了许久之后才雪月心轻声问。
“值得！”
秦川的声音仍旧是阴沉且沙哑。
几天的时间而已，却已经恍如隔世，雪月心看着眼前这个容貌依旧的男子，却根本不能从他身上看到之前的半点影子。
这个躯壳依旧，可是里面的灵魂却已经变了。
看着眼前人，雪月心仿佛看到了那晚扑在她怀里，且哭且笑的女孩儿。
那时，那个女孩儿的回答也是如此的坚定，斩钉截铁，毫不迟疑。
值得二字，如此而已！
“你做的这些事，她们知道吗？”
雪月心问道。
“若是让她们知道，你觉得她们会同意吗？”
秦川摇了摇头。
“先斩后奏，你也够决断啊！只是你打算怎么见她们？”
“就这么见吧，只能先凑活了，毕竟还能维持这个样子，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秦川看了看雪月心，声音嘶哑地说。
“这件事，还请雪姑娘替我保密！”
“我知道！”
雪月心点了点头。
“我现在明白，为什么她会那么喜欢你了！”
随后，雪月心轻轻轻轻叹了口气。
说实在的，她对秦川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因为他的感情生活太糟糕了，在雪月心的心里，那时就给他打上了登徒浪子的标签。
直到此刻，秦川在她心里的形象才算彻底改变。
“时间紧迫，咱们就不要讨论感情的事了，还请雪姑娘出手，把那位喊过来吧！”
秦川说道。
雪月心也不磨叽，在这里施展了某个法印之后，她便冲着秦川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她离开时，秦川还不忘冲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
“雪姑娘，莫忘记答应秦某的事啊！”
只是雪月心并没有回答。
等到雪月心离开后不久，秦川就看到铺天盖地的黑雾从未知之处席卷而来。
黑雾如潮，顷刻间便将那条公路给遮掩而去，辽阔的海滩在黑雾的围拢下，竟然如同古时的战场一般。
秦川直面这黑雾，感受着其中那股熟悉的气息，眼中幽绿色的光泽再一次亮起。
上一次面对那位骑马的将军，他被打的双手抱头，都不知道怎么还手，要不是狗系统给力，恐怕现在他坟头草都有了。
但是今天嘛……
融合了六翅金蝉之后的他岂是用强大两个字能形容的，相比于融合前的他，此时的他战力暴涨了何止百倍，几乎接近了系统三阶代打的战力了。
黑雾中，那群眼泛绿光，空旷的眼眶里只有幽绿色鬼火跳动的阴兵率先出现，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步兵了，所有的阴兵都是清一色重甲，战马。
看到他们的配置，秦川不由得就想起来了那个幻境中出现的神秘骑兵。
再看到这群老对手，秦川并没有轻敌，从他们身上秦川能够觉察到，变强的不只是自己，还有这群老对手。
不过也许是察觉到了秦川的诡谲气息，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个阴兵上前。
秦川背后是黑色的沧海，他面前是千军万马。
这一刻的他，以一人直面千军，那等气魄，何不荡气回肠。
寒风萧瑟，大雪纷飞。
此时此刻，战马嘶鸣，黑海翻涌，涛声震天。
突然间，军阵分开无声的分开了一条路，在那后方，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响起，刹那间，整个战场都安静了。
熟悉的铠甲，熟悉的战马，熟悉的兵器。
秦川抬头看去，只见一人一骑缓缓而来。
它来时，带着滔天的烈火，马蹄起落间，都有火焰迸射。
马蹄踏下，沙砾都被烧的通红，而在那燃烧着烈火的马背上，一个无头的魁梧身影静静端坐。
“将军，久违了！”
看着那道身影出现在秦川缓缓开口，嘶哑的声音里，有杀意在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