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时光笑开牙齿，努力忽视如同过电一般激荡的内心，尽量淡定地说道：“我还有最后一年才毕业，不过您也知道，我们大四基本都是在剧组过，所以您不用担心我的出勤问题。”
季冉没想到时光顺杆爬的本领这么强，那话都什么意思？多多找戏，时间大大的有？季冉呵呵的笑，想起一事：“听说你对汉武帝很感兴趣？”
“对。”时光眼睛一亮，“您看韩嫣合适吗？”
“韩嫣……”季冉想了想，又盯着时光看了一圈，“外形倒是挺合适，就是……”说到这里，季冉欲言又止，不光时光紧张了起来，就连楼湛都终于舍得将目光递过来。季冉老好人一样呵呵的笑，“公司之前已经定下来人选了，不过还的看孔导的意思，到时候你去试试，总归就是你们两个人中间产生。”
“张骞……”时光神差鬼使的问了一句。
“张骞？”季冉愣了一下，觉得按照时光的体格张骞也是可以试一下的，可惜不光韩嫣、张骞，其实汉武帝里很多配角的演员早在一个月前就定下来了，无论今天时光选谁，总是免不了一番竞争。
时光察言观色，然后笑了下：“没什么，我就是问问，主要目标还是少年韩嫣，为了这个角色我做了不少努力，一定不会让季哥您失望。”
“对啊。”季冉恍然大悟，“我听说你去学了骑射，还学了羌笛，这下你的机会可是大了不少……”
季冉的声音渐渐远去，时光模模糊糊的听不清了。提起张骞，他自然就想起了于向晨。在上一世，青年张骞的扮演者就是于向晨。
那个时候时光才从大学毕业不久，揣着那张毕业文凭四处碰壁，每天无所事事只能在自己租住的住处追看电视剧，批判一些演员的演技又是如何如何的不好，只觉得天大地大一堆废材而自己却偏偏怀才不遇什么世道呜呼哀哉。自然的，也就记住了于向晨扮演的张骞。
三年后，一次偶然的酒局，时光认识了于向晨。
若说时光对于向晨一见钟情，绝不可能，事实上反过来才是真相。时光虽然看似男女不拘，可实际却只是入境随俗，在那之前他夜里做梦的对象从来都是丰满性感的大美女。可惜也正是因为时光对汉武帝独特的喜爱，曾经出演过张骞的于向晨便轻易入了时光的眼。于是当于向晨只是稍稍表露出追求的意思，时光便从善如流的点了头。
两人在一起，从理想到现实，从容忍到争吵，磕磕绊绊的摩擦不可谓不小，虽然日后相见成仇，可是也不能否认两人也曾经有过一段快乐的日子。
但是那些情谊都比不过于向晨骗他吸毒的仇。
时光上一世，最恨的地方便是于向晨为了讨个主角拿他讨好投资商，导致他染上了毒瘾。那投资商是个大老板的独子，年纪轻轻瘦的像个骷髅，被毒品侵蚀到了骨头里的身体对男女欢爱早就有心无力，眼瞅着活不了几天了，所以最喜欢的就是拉着无辜的人一起下水，看着对方痛苦挣扎才能满足了他那已经变态了的心思。
时光那天喝醉了，都来不及对枕边人吸毒的事实惊呆，就被两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压着跪在了桌子边。都说吸毒会让人飘飘欲仙，可是那一天的时光趴在地上抠着喉咙，记忆里都是满满的恶心。
躺在地上一脸污浊的他近乎绝望的想。连饭都快吃不起了，以后自己拿什么养这玩意儿。
再后来，于向晨得到一部小制作的男主角高高兴兴的走了，时光妥协在自己的欲·望下，把狗窝里的东西卖的卖丢的丢，在那一贫如洗的房间里给自己穿上了那套最贵的衣裳，参加了森锐泽42岁的生日宴会。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他想森锐泽不是一直透出想要包养自己的意思吗？如果他不嫌弃自己这破破烂烂的身子，在一起还是他赚了呢。
可惜，第二天他就在大学时候的寝室里睁开了眼。
时光想，就是现实那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日日夜夜的磨平了自己的棱角。少了几分锐气，多了几分圆滑，时光不再，妥协虽然是无奈，但也是生活的一种。
季冉的话语很简短，却快不过时光这一瞬间的千回百转，等他回过神来，暮然觉得自己似乎突然老了许多，胸口被往事压得沉甸甸的几乎无法呼吸。
季冉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更何况时光突然惨白的脸，失魂落魄的表情只要没瞎的都能发现。一时间，再三反省自己说错了那句话。所以说啊，关系户什么的最麻烦了。
不过季冉是个圆滑的人，时光也不是才出社会的新人，不过几息的功夫，两人都调整好了状态，继续摆出了一副笑意融融哥俩儿好的姿态。
楼湛沉默的站在窗户边装逼，十分钟的时候翻腕看了一次表，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是屋里的两个人都知道愉快交谈的时间已经到了。
离开天衡，三十九层的大厦如擎天巨兽一般一如既往地矗立在天地间，时光回头看了好几眼，好似还在仙界遨游，久久回不了神。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停车场，楼湛手里捏着车钥匙，站在车门边上看他。时光不知道为什么就读懂了楼湛眼神里的意思，笑道：“这里的事情忙完了，我打算回h市，开学前还的去s市补最后几个镜头。”
虽然说时光的镜头拍完了，实际上拍完的只是他和一干配角的戏，这之后他这种闲人就得等着安排好档期的主角们进组，然后集中拍摄几场，他的镜头才算全部结束。
楼湛什么也没说，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将时光送回了宾馆。期间时光没有问任何多余的问题，楼湛也不会做出回答，于是关于楼湛在天衡的真实身份就那么被两个人有意地模糊了。
当天下午，时光收到了一张去h市的机票。
时光捏着机票久久无语。你要说楼湛冷漠，可偏偏人家该做的都做了，还是事必躬亲，你要说楼湛热情，呵呵……
季冉送走了楼湛和他的同学，正琢磨着回头看看时光的影视资料，了解一下。他先是打开了时光入学面试时的视频，然后一路看到了这学期期末表演的作品。
刚开始的时候他只是百无聊赖地移着鼠标，看着点开的视频里那显得有些摇晃的低劣画质的画面。音乐声起，简易背景板的两侧同时出现了两条大腿，随着音乐摇摆，季冉的视线不可避免的落在了那条修长笔直白皙的大腿上。然而随着一个重重的鼓点敲出，两个身影同时从背景板的后面跳了出来。
当季冉的眼睛从美腿扩大到整个身姿的时候，脸色一瞬间就变了，那膀大腰圆的魁梧美女，真是倒尽胃口了！
不过……
季冉捏了捏肉呼呼的下巴，似有若无地笑了。
这小子到还真是放得开啊。
季冉的视线轻描淡写的在另外一个人物上扫了一眼，然后便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时光的身上。虽然没有真正女性的身材那么婀娜，但是修长均匀的身材倒也勉强能入眼，而且超高的颜值拉高了整个人的分数，再加上协调的肢体语言，整个人在舞台上都散发出莫名的光亮。
时光吗……虽然是走了后门，但是没想到却意料外的签了一个大宝贝啊！
季冉捏在下巴上的手改成搓，暗自琢磨着这段视频或许可以拿来炒作一下，应该多少能够赚一点人气吧？
电脑里的视频播放结束了，季冉终于将目光从时光身上移开，落在了一同谢幕的另外一个人的身影上。嗯，虽然节目要求妆扮的土了一些，但是看长相也很出色……啪叽！季冉的下巴掉在了桌面上！
楼……楼……楼……
“叮铃铃！”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季冉整个人过电一般的跳了一下，扫眼一看，竟然是总裁秘书来的电话。
他手忙脚乱的接起，视线瞬间又黏回到了显示屏上，激动得恨不得抠下自己的眼睛扒在电脑屏幕上。这神经病一样的节目神经病一样的舞蹈神经病一样的对话神经病一样的扮演者竟然是那个沉默寡言专走高冷范儿的楼湛！？这世界都神经病了吧！？
“楼董让您上来一趟。”总裁秘书笑语嫣然地说。
“诶……”季冉的眼珠子还黏在屏幕上，心不在焉地答着，一边颤抖着手指激动的将视频的进度条拉回到了一开始。
“楼董让您上来一趟。”
“呃，哦……”季冉瞪着屏幕看，这一次他违背了自己三十多年的爱好，一开始视线就落在了另一侧男人的大腿上。
“季经纪，楼董让您上来三十九楼。”总裁秘书的小青筋欢快的从电话那边爬到了季冉的耳朵里。
季冉猛的回了神，一泼冷水洒下，强自镇定地说：“好的，我马上就到。”说完季冉就起了身，可是那双眼还和自己的电脑屏幕十年生死两茫茫的恋恋不舍。办公室的门在身后关上，连带的也将他的心遗落在了里面……
要说楼董，当然指的是楼景明，也就是楼湛的亲亲父亲。虽然说天衡影视公司是华国的龙头企业，可是这家别人看得眼红的企业却不是楼景明资产的全部。这年月背靠大树好乘凉不光指的是时光这种年幼的小虾米，就算是汪洋大海里的真龙也需要龙爸龙妈震慑四海的威名，于是有楼氏家族当背景板的楼景明顺理成章的将他的触手伸到了各行各业。至于天衡影视公司只不过是他众多企业中还算不错的一家公司罢了。
这种日理万机的大老板压根就是空中飞人，旗下各家公司都有专门的管理人才，他只需要坐等收钱就够。所以自然而然的，天衡的员工能够见到这位大老板的时间可实在不多。
季冉一边忐忑地看着电梯上方不断飙飞的数字，一边还在脑海里回忆视频里楼湛那惊鸿一瞥。硬生生将自己一分为二，精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