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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瀚只是你的刀,不是你的主意。”

朱标愣在原地,而皇后将名单收入袖中,轻声道:

“下一步,你只需静观。那位东厂督主……我来处置。”

风起宫墙,鸦鸣不歇。

朱瀚立于窗前,目送陆平消失在夜色里,手指却微不可察地敲击着窗框。

他心中翻涌着波涛,但面上仍是一片沉静。

他已察觉,朝堂表面的风平浪静,不过是假象,那股真正搅动天地的大手,正渐渐露出獠牙。

忽听门外轻响,朱瀚转眸,“进来。”

门开,一名锦衣卫悄然步入,低声道:“王爷,孙书庭传来密报,东厂督主李廷睿今夜将赴曲江,与人夜谈,疑似白雀会之人。”

朱瀚目光一凝,旋即低声道:“他终于忍不住要动了。”

他缓步踱至案前,取出那份密谍名单,指尖轻轻抚过名单上那一行行名字,眸光愈发深沉。

“李廷睿……”他低语,“冯宗耀……钱弘文……还有那位中宫之主,呵……”

朱瀚冷笑,心头却越发警惕。

“召赵玉堂。”他忽然吩咐。

锦衣卫立刻退下,不多时,一名三十许、面如刀削、眼神凌厉的汉子步入室内,单膝跪地:“属下赵玉堂,参见王爷!”

朱瀚沉声道:“今夜曲江之会,东厂督主必至,我要你领人前往,不必擒拿,只需盯死,若有风吹草动,立刻传信。但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属下遵命!”赵玉堂领命退去。

朱瀚站起身,披上鹤氅,独自走出偏室。

夜风猎猎,宫墙阴影里,杀机四伏。

他仰望夜空,心知这一仗,远不是几个名单、几封密信可以了断。

曲江之畔,夜色深沉,水波微动如鳞。一艘画舫静泊在岸,灯火幽幽。

东厂督主李廷睿缓步登船,他一身素衣,不见平日威严,眉宇间却透着一股阴鸷。

他步入舱中,只见钱弘文早已端坐,面色肃然。

“李督主,好兴致,夜游曲江。”钱弘文淡淡道。

李廷睿冷哼:“钱大人,咱家若非被人逼到绝路,也不愿与你们这群江湖匪类搅合在一起。”

钱弘文微微一笑,扇子轻摇:“督主言重了。咱们不过是各取所需。如今太庙之事败露,督主若不速速布局,恐怕……”

“咱家自有打算!”李廷睿咬牙,忽又压低声音,“冯宗耀呢?”

话音未落,帘后步出一人,正是冯宗耀。他衣袖飘飘,面带笑意,却透着一股森寒。

“李督主,夜深了,你若肯点头,局便可开了。”冯宗耀轻声道。

李廷睿冷笑:“你们要咱家帮你们废了太子,扶持二皇子登基,是吗?”

冯宗耀摊手:“咱们只是顺势而为。朱标如今虽有朱瀚撑腰,但皇后已然动了心思。若督主肯助一臂之力,待二皇子登基,东厂自有厚赏。”

李廷睿目光闪烁不定,心头却在剧烈挣扎。他早已厌倦了为人鹰犬,但若不投靠白雀会,他也知道,朱瀚那人——绝不会放过他。

“你们……真能保咱家无恙?”他低声问道。

冯宗耀微微一笑:“督主若能献上皇宫东苑那份密档,再助我们掌控兵部……你不但无恙,还能封侯拜将,青史留名。”

李廷睿咬牙,良久,终于点头:“好!咱家答应!”

冯宗耀拍手笑道:“痛快!”

舱中烛光跳动,映得三人面庞阴影交错,宛如地狱夜游之鬼。

“母后……”朱标欲言又止。

皇后淡淡道:“看清了吗?朝堂上,谁是你的敌,谁是你的臣。”

朱标苦笑:“儿臣……竟有些分不清了。”

皇后眸色冰冷:“忠臣、奸臣,不过一念之差。儿子,你若要稳坐帝位,就要懂得用人如器,不问其色。那些名单上的人,有些是母后安排的人,有些是白雀会的人,有些……还未归心。”

朱标心头大震:“母后……那太庙藏名册之事,莫非您也……”

皇后淡淡一笑:“太庙藏匿名单,本是先皇一脉暗线布置,原为镇国之策。如今你皇叔朱瀚将其发掘,固然是忠心护国,但也未必不是为你铺路。你要记住,朱瀚虽是你皇叔,但他的算盘,也并不简单。”

朱标神色复杂,低声道:“母后……儿臣……到底该信谁?”

皇后缓缓转身,淡淡道:“信你自己。信权力。”

她步步离去,只留朱标一人对着名单,心如乱麻。

与此同时,朱瀚回到府中,却见孙书庭已在书房等候。

“王爷,李廷睿已与冯宗耀、钱弘文三人会面,属下暗中盯死,未曾泄漏。”孙书庭低声道。

朱瀚眸光一闪,冷笑:“好,好一个李廷睿,果然狗急跳墙了。”

他背手踱步,脑中却在飞速运转。他已然猜出,这场夜谈,必是白雀会策动李廷睿倒向二皇子一派,意图废太子、乱朝局。

“局势,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他低声喃喃。

忽然,他停下步伐,转身看向孙书庭:“孙书庭,你立刻给我查——曲江一役之后,李廷睿必会对东苑档案下手,你要盯紧东厂动向,务必在他动手之前,将那份档案取到手中!”

孙书庭领命而去。

朱瀚仰头长叹一声,眼底却浮现一抹狠意。

“朱标,你若真要坐稳那个位子,就必须先学会——借刀杀人。”

他眼眸微眯,低语道:“这把刀,我替你磨快了。”

而北城“听鹤斋”之中,冯宗耀负手立于窗前,望着夜空,嘴角微微上扬。

“朱瀚,朱标,你们还看不出,这场棋局,早已不是你们能操控的了。”

“太子若知晓这些,必定心生疑虑。”

朱瀚低声喃喃自语,随即转身,命人送来那份密谍名单。

清冷的烛光下,名单上的名字一一映入眼帘,那些曾被他视为“忠臣”的面孔,如今变得模糊不清,暗藏着无数的利益与算计。

这时,门外的脚步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赵玉堂走了进来,表情严肃:“王爷,属下有最新消息。”

朱瀚挥手示意他进来,目光紧随其后:“说。”

“李廷睿已经悄然调动了东厂的部分人马,似乎正在筹划一场较大的行动。”

赵玉堂低声道,“他已经与冯宗耀和钱弘文的联系愈加紧密,甚至有消息传出,冯宗耀已经决定将手中的部分权力交给李廷睿。白雀会正在暗中布局,显然不满足于单纯的朝堂斗争。”

朱瀚眉头一挑:“白雀会有动作了?”

“是的,”赵玉堂点头,“他们的目标似乎不止是太庙修缮一事,而是准备通过更大的权力斗争,扰乱朝政,进而实现自己的野心。”

朱瀚冷哼一声:“果然不出所料。冯宗耀,李廷睿这些人,根本没有真心为国家谋利,他们的心思都在权力和利益上。”

他稍作沉默,随即下定决心:“明日一早,立刻派人盯紧东厂的动向,不可让他们轻举妄动。同时,立即通知太子,告知他白雀会和东厂的勾结之事,但要注意言辞,不可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赵玉堂领命:“是,王爷。”

朱瀚沉思片刻,又对赵玉堂说道:“此外,继续监视冯宗耀和钱弘文的动向,必要时可以做出应对。白雀会的主谋并不止是冯宗耀一个人,背后还有人操控,必须查清楚他们的根基。”

赵玉堂点头:“属下明白,王爷。”

第二天一早,太庙依旧人来人往,修缮工程按部就班地进行。

然而,随着朱瀚的秘密部署,宫内外的气氛却逐渐变得紧张。

“母后,您说得对,朝堂的平衡早已倾斜。”朱标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但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皇后朱氏冷眼扫过他,目光犀利:“你要做的,便是稳住局面,不可轻举妄动。那些在名单上的人,是否全为逆党,尚未查明。但你若急于发作,便会如暴风骤雨一般,伤及无辜,反让敌人得逞。”

朱标点点头,眉头微皱:“但若不动手,恐怕白雀会和东厂的势力会越来越强大,甚至连太子之位也未必能够稳住。”

“所以,你要做的,是在不引起外界恐慌的情况下,逐渐消除那些潜在的威胁。”朱氏的声音轻柔,却蕴含着无穷的力量,“记住,权力从来不是单纯的武力对抗,而是智慧和耐心的较量。”

朱标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眼神中渐渐浮现出一抹坚定:“母后,我明白了。”

与此同时,曲江的酒肆密室内,冯宗耀和钱弘文正站在窗前,远望着那遥不可及的太庙。夜色中,风轻拂过,带来一丝冷意。

冯宗耀捏着折扇,眼神中有着几分沉思:“朱瀚这人,果然如我所料,太过谨慎。但他也未必能察觉出我们已经将棋局布置得如此巧妙。”

钱弘文缓缓道:“不过是借太庙一役引发的风波罢了,接下来的局,才是真正的考验。”

冯宗耀轻轻一笑:“是的,接下来的局势将更加复杂。我们不仅要应对朱瀚,还要与李廷睿的东厂势力正面交锋。更重要的是,太子朱标,终究会做出选择。若他一心固守父亲留下的太子之位,我们便必须采取更加激烈的手段。”

“你不担心太子会反应过来?”钱弘文问。

“反应过来又如何?权力斗争从来没有善恶之分,只有强弱之别。”冯宗耀笑着摆了摆手,“至于太子,若他聪明,便能明白我们这场棋局的真正含义。”

钱弘文皱了皱眉,最终不再言语。

冯宗耀却忽然转身,目光冷冽:“无论如何,局势已经逐渐明朗。接下来的几日,我们将迎来真正的决战。”

他顿了顿,低声道:“而朱瀚,只会是我们通向胜利的垫脚石。”

冯宗耀语毕,折扇轻叩掌心,屋中一片静默。

钱弘文神情凝重,欲言又止。良久,他低声问道:“若朱瀚暗中已有布置,咱们此举,是否过早?”

冯宗耀淡然一笑,目光却冷得渗人:“早?朱瀚若真是那等坐观全局之人,怎会冒然掀开太庙之局?他已入棋,不动亦死,动则败象生。我们不过是顺水推舟。”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三声轻叩,如夜雨滴水,极有章法。冯宗耀目光一动,道:“进。”

一名黑衣人悄然入室,低声禀告:“会主,东苑密档已经有动静,东厂督主今晨派人试探宫中守卫,似在为行动探路。”

冯宗耀微微颔首:“好。他终于要动了。”

他看向钱弘文,语气森冷:“这场博弈,是生死之局。从今夜起,所有白雀会成员进入一级戒备。钱太史,你的人手也该动一动了。”

钱弘文沉声道:“我自会安排。”

冯宗耀站起身来,缓步走至窗前,看着远方高耸的宫阙,冷冷一笑:“接下来,就看朱瀚那把旧刀,还能砍几次。”

与此同时,朱瀚府中。

朱瀚立于院中松影下,风吹鹤氅如涛,他手执一封刚从西北送回的加急密信,神情愈发凝重。

陆平传来情报:边军确有异动,部分将领与朝中某些官员暗有往来,甚至有人密谋在秋调时突起兵变。

朱瀚望着信纸上那行字——“副将杜长恩曾密会‘鹤道人’,似为白雀会密使”——顿觉一股阴寒从背脊升起。

“鹤道人?”他低语,片刻后目光一凛,“冯宗耀用的旧名。”

他转身吩咐赵玉堂:“即刻遣人彻查京中所有与‘鹤’字相关之人,访其踪迹,查其往来,不能放过一个。”

赵玉堂抱拳:“遵命。”

朱瀚将信纸投入火盆,焰火吞噬纸灰,他望着那逐渐熄灭的火星,低声道:“此局若不斩草除根,便是我等之劫。”

他猛地转身入内,提笔疾书一封密信,封缄之后,递予心腹:“送往北镇抚司,召沈铁衣入京。”

心腹愕然:“那位……不是早年因违命被贬边关?”

“正因如此,此刻最能信的,便是那些被遗忘之人。”朱瀚冷声道,“沈铁衣虽性烈如火,但他不会与白雀会狼狈为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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