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来的毕竟无法长久。尝过了甜头再放下就难了。
肯为了后半生轻松而落草的人，能有什么见识呢？
即使知道不对，他们对灵丹也有着异常的渴望。没有灵气的身体实在笨重，要是失去了这灵丹，他们怎么继续嘲讽那些放弃跟随大仙的人呢？
楚纤凝打开玉盒，指尖戳得那颗灵丹滚了几滚：“这能分食？”
“这个自然不成，是法阵结出的仙丹。”山匪头子赔笑道，“这仙丹都是交给洪……兄弟，洪兄弟会给我们一些小补品。”
楚纤凝看向洪二贵：“拿出来吧，我瞧瞧。”
在灵火的威慑下，洪二贵递出一个小瓷瓶。楚纤凝一把拽过，却没拽动：“？”
洪二贵恋恋不舍道：“您……您小心些……”
楚纤凝甚至懒得做做样子，直接把瓷瓶里的东西往玉盒里倒。
“这不是什么好东西。”楚纤凝拈起一粒，对着烛光端详，“这是透支生机的丹药，通常是魔族在吃。常人吃了折寿。”
她一把拉过山匪头子的手，灵力不由分说钻入他的经脉。
如她所料，因为服用了透支丹药，这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俨然也只有二十余年的寿命了。在现今寿命接近百岁的情况下，这无疑是当头一棒。
看着山匪头子将信将疑的表情，楚纤凝慵懒道：“若不是你们为害四方，我是懒得管你吃什么的。洪二贵，你真不知那法阵是干什么的吗？”
被拂了面子，洪二贵说话都带着小小不服：“这我能不知道吗？又不是什么难事……看我干什么？”
和这人说话太累，楚纤凝问土匪头子：“法阵有多少处，都在什么地方？”
“镇子周围有一二十处，我也就去过几个，都是洪兄弟带我们去的。”山匪头子绞尽脑汁补充道，“好像……好像还有更重要的地方，连洪兄弟也进不去。”
手中灵火线微微晃动，楚纤凝问洪二贵：“什么地方？”
“我说我说，这个……松一松。”洪二贵低头看脖子周围的火圈，双下巴都挤出来了，“是个炼制东西的地方，一个村寨。我师父连我也不让进，那地方有我族人守着的。”
魔族怎么会在人间划个小地盘，还恰好被他们出秘境之后撞见了。
直觉告诉她，微生淮就是处理这件事去了。恐怕法阵就是为了收集百草镇周围的灵气，但是魔族要这些灵气有什么用呢？他们又不靠这个增进修为。
“这个，女侠啊，您看，知道的我们都说了。”山匪头子躬身道，“能不能……将洪兄弟先放了？你看，他也打不过你，肯定老老实实的，对吧，洪兄弟！洪兄弟！”
“啊！是是是。”洪二贵被手肘捅了一下，这才回神，“说不定女侠放了我，我又想起什么事情来了，是吧？”
于情于理，世俗看来，她默认站在魔族这方，决计是不该阻止魔族事宜的。
可是这样损害一方获取利益的事情，楚纤凝从来不屑。何况魔界势力不止一波，如果是敌手做的，早晚要兵刃相见，还在乎扰乱这点小小布置？
“放了？”楚纤凝淡淡道，“那我不是白来一趟了。我要你们远离这里，不做掳掠之事。”
山匪头子眼里一喜，拉着洪二贵就要磕头。楚纤凝将他们掀翻在地，冷声道：“以为是开玩笑呢？给我取符咒丹砂来，每人领一道符，出门就能走了。一年内，但凡有人回到百草镇方圆百里，都会死。”
楚纤凝并未开玩笑，她只是阐述自己绘制的符咒有什么基本功效。之所以不用她自己的东西，一是浪费，二也是浪费。
山匪里头有人弱弱道：“我们打劫的，哪有这种东西……”
“没有吗？那有什么遗言互相坦白吧。”楚纤凝利落起身，拍拍衣摆就打算走。
“女侠留步！马上马上。”洪二贵也曾画过符，只不过均以失败告终，山洞里的确有些存货，拔腿就去拿了。
这个当儿，他们是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了。
几个山匪很快帮着将桌子竖好。有山匪打算悄悄溜走，刚踏出洞口，就人间蒸发了。
“忘了说了，门口我放了点惊喜，想要的自取。”楚纤凝打了个响指，“至于能不能活着，就看你们有数没数了。”
门口有她拿来淬体的灵火，常人踏进去只有个灰飞烟灭的结局。
现在遇上了她，显得这一众人很可怜。那么无辜的过路人又有什么错？既然奉行实力至上，那死于弱小就无话可说了。
他们都好手好脚，完全能寻份工养活自己的。
暗道自己实在仁慈，楚纤凝提起朱笔，笑意盎然：“谁先？”
-
白衣少年坐在树上，眼睛一眨不眨看向林间。
树下，丫鬟笑着捧上一碟子点心：“哎呀，小公子，我们派人盯着呢。要是有响动，定然马上同你说。先吃点吧？”
少年只是微一点头，全然没有下来的意思。
树上的少年正是宴无忧。他将马车拦下后，修路开道等等都是仆从们的事情。
没人受伤，他就一直在树上坐着，期待一眼能看到楚纤凝，楚纤凝也能一眼看到他。
丫鬟托着点心疾步走回了侍女堆里，眼冒星星：“真的好看！”
另一个丫鬟小声兴奋：“对吧对吧，不骗你！只可惜早早成了亲，不知他的娘子是何等惊艳的人物啊！”
“不是说他的娘子去那边了？等会儿不就知道了吗！”
于是一干人探头探脑地一起看向林间，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出现人的地方。
“在这半个时辰里，路过的兔子都被抓起来看过了。会不会……”
“嘘！要不是人家帮了咱们，可就没命了，不能说晦气话！”
“诶！那个是不是……”
惊呼此起彼伏。
楚纤凝轻灵一跃，落在了宴无忧身旁：“怎么坐在这里？”
宴无忧准备好的百十个理由在此刻化为乌有。他张了张口，低下头去，耳根慢慢红了起来。
“因为……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