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
行医是楚纤凝的盲区，纯粹是靠自己之前生过什么病在学习。所以她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本体，感觉不管从哪个角度都很难下嘴。
“不瞒您说，青云公子也曾问过老头。”竖瞳微微收缩，柳老头翻出一本厚重的花草纲目，“常见妖族里面不曾提及，公子说是神仙，老头这些年一直在探天界的族谱，勉强有些眉目。”
书页间夹着几张泛黄手稿。柳老头不好意思笑道：“看着是有点脏哈……这个是人家直接撕给我的，不知怎的出了他的地方，就变这样了。尊上看看，能不能有些帮助？”
纸张虽旧，墨迹却新。图上花朵也是青色九瓣，花瓣圆润小巧，花茎矮胖无叶，十分可爱。
下面一行蝇头小字的注释：天界陨落之花，无名，可逆转轮回，超脱死生，畏火。·
“这花和青云公子案上那朵，似乎不大像。”
“唉，尊上，其实这已经是最相似的了。”柳老头唏嘘道，“兴许青云公子找寻的那朵神花，其实就是它的同族，只是修为高强，所以有点小变化呢？”
楚纤凝点点头，勉强信服：“这不是天界的花吗，连名字都没有？”
柳老头用烟斗柄挠挠脑袋，“那人跟我说本来是有的，结果天界说这花扰乱轮回，会滋生人间妄念，就不许提，然后全拔了。”
“什么玩意儿？”楚纤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种神花少，是因为被拔了？”
柳老头为难道：“小老儿也只是听说，毕竟咱说白了就是条蛇，上哪儿知道那些个天界秘闻呢。不过以天界那种人给规矩让路的姿态，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真离谱啊，刚看见疑似族人的物种，结果已经灭族了？
可能是她的表情太恐怖，柳老头抽两口烟，实诚道：“尊上，要我说，这些传言本就不靠谱，兴许这花没有也说不定。青云公子指不定是碰到哪路神仙化形来报恩呢。”
看她心情沉重，柳老头凑近她压低声音：“尊上有求于青云公子，大可找别的路子。实在想知道这花如何，可以等飞升之后亲自去打探嘛。”
楚纤凝敢担保，若她现在说出自己的真身，柳老头肯定直说自己率柳家投在她麾下，日后打上天界算她一份。
“没事，我随口问问。”楚纤凝收起玉盒，似有所感，“这么重要的法宝，总得有个名字吧？”
“啊，孤狼戒。”柳老头笑眯眯冲她挥挥手，“尊上，此物戾气颇重，谨慎行事呀。”
楚纤凝脚步一顿，摸出一只她抽空做的飞鸟和一个大草环放在桌上。
“我就不结草衔环报答了。知道你出不去，这是灵傀。”楚纤凝轻点鸟喙，注入妖力，“它可代你去看河山，看小辈，只要你妖力足够，足不出户也能在这草环里看到情况。”
柳老头眼里闪过一丝兴奋：“它能出秘境吗？能不能给家小带话？”
“这个也就一对，刚做出来，还不曾用过。”楚纤凝遗憾道，“带话是不太行，出秘境……我先试试。”
圆润鸟雀总归比蜻蜓更能装，又是死物，秘境不见得会拦它。
妖力逐渐充沛，鸟儿活动了一下嘴巴，抖了抖翅膀，再一翘尾巴……
“活了活了！”柳老头烟也不抽了，捧着草环眼冒精光，“这里面有画面了！”
他试探着举起草环，鸟儿也跟着仰头；草环往左它往左，草环往右它往右。
楚纤凝手下没停，胖啾的瞳孔由木头的淡黄慢慢浮现出灵动的青金色光彩，紧接着头上的羽毛也纤毫毕现，柔软好摸。
“我的娘诶……这是木头！”柳老头摸着小鸟嘿嘿傻笑，“尊上，这么一个好玩意儿，就给我啦？”
“知道你常年守在潼宁，也很想看看外面。”楚纤凝手一抬，胖啾扑棱棱起飞，翅膀扇了柳老头一个耳光，“不是什么珍贵东西，你喜欢就好。”
柳老头不见生气，双眼在胖啾和草环间流连，笑道：“不珍贵？尊上定是准备自用的，看着精细得很。老头我已经几十年没看到外面的风景喽……”
楚纤凝心念一动，鸟儿头摇摇摆摆，猝然消失在原地。
“诶？鸟呢？”柳老头一晃神没看见胖啾，草环里面也没有景象，急得到处翻，“是掉哪儿了？怪了，也没听个响……尊、尊上，真能出去了！”
楚纤凝看着草环里面的万家灯火，再看看外面的万里无云，笑道：“是，出去了。看来我手艺还是有些精进，不过这东西你可藏好了。”
她不清楚是不是只有她会傀术，万一被人拿走拆了，潼宁岂不是一览无余了？
“当然当然，尊上送的，宝贝着呢！”柳老头通过草环的阵法往胖啾身体里继续注入灵力，学着控制它飞来飞去，口中道，“尊上你不知道吧？老头没事就看看鸟，对它可熟悉啦。就是真鸟堆里，我也能混进去不叫它们发现！”
楚纤凝客气道：“我妖力乃是青色，野鸟也没那么胖的大青鸟，拖了您老人家的后腿。”
“哎呀，这叫怎么个事，尊上自然是对的！”柳老头一分神，胖啾一头撞在树上，画面摇摇晃晃的。
他笑得与吃到糖的孩子并无分别，让小鸟跌跌撞撞朝逍遥山方向去了，为路上的每一处新风景欢呼雀跃。
草环里的景象只能算是能看清，但柳老头已然满足。楚纤凝自是不再打扰，低声告辞。
她本来的确是自用的，想要一个类似分身的傀，这鸟就是试验品。能做得好，宴无忧即使修为不足，也能凭傀儡躲避追杀，安全在潼宁先待上个几十年。
谁能拒绝一个赤诚老人呢？楚纤凝叹了口气，抱着怀里的玉盒，心里沉甸甸的。
她怕宴无忧拒绝这对戒指。到时候要怎么劝呢？让他重新去修无情道是不可能的，为这件事，宴无忧只差和掌门大打出手了。
分明最开始，这纸婚书就是她的意料之外，一个要被砍去的多余存在。真到了要下决心了断的那一步，楚纤凝又生出不知何来的不舍。
能感受宴无忧的情绪、知晓他的心意，难道对她来说已经是很重要的事了吗？
甩开乱七八糟的念头，楚纤凝闷头就走，径直撞上了一个人。
准确说不是人，是一只小兔子。她眼睛红红，耳朵尾巴也没收回去。
“哦？柳老头又有客人了。”小兔子绕着楚纤凝走了两步，细声细气道，“这不是孤狼戒吗……喂，那个谁！这个给我！”
小兔子叉着腰，因为没有楚纤凝高，眼里的蔑视底气不足，活像黄鼠狼扮成人去鸡圈的样儿。
楚纤凝唇角漾开从容笑意。青光一闪，玉盒被收进了乾坤袋。
“你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