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承雯她们回来之前,我去了一趟麻子那里,我就坐在对面的咖啡厅,人来人往的剧院和我当初见到的完全不同,这里聚集着很多优秀的话剧演员,名流人士。
我一直在对面等待着,到了傍晚,往来人群不再是奔着表演,反而大多数是慕名而来,遇到两难之事,或是艰苦抉择,面临人生路口,想要知道未来的景色。
我去了老首都的苍蝇馆子,买了点烧烤,弄了些下酒菜,类似花生米那种,又提了几瓶啤酒,还没进去,就被门口的保安拦在了五米开外,这里趁着今天他有空,我带了点啤酒烧烤,悄悄的从后门儿溜了进去。
穿过办公区的走廊时,一间敞开门的的办公室里面坐着一名颇有气质的女人,三十岁左右,脸上化着淡妆,正坐在电脑前办公,她好像认出我来,用手指着隔壁,意思让我去旁边的办公室找他。
等我到门口,麻子正埋在书堆里头,不知道在干什么,不过这小子的鼻子是好使唤,隔老远就闻到了肉串的香气,所以我先看到的是这家伙两个老大的鼻孔。
看见是我来了,他眼睛一亮,咧开嘴过来一把将我手里的袋子夺了过去,熟练的单手打开易拉罐啤酒,一口羊肉串一口啤酒就喝了起来。
“你小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一点儿都不客气。”
我环顾四周,他这工作室装修的太专业了。
墙壁都用的黄木板铺好了,正对门口的是一个巨大的先天八卦图案,来往的客人刚到门前就能看到,左侧墙壁上挂着“梅兰竹菊”四条屏,上头还写着些“六爻算尽天下事”之类的。
我见他狼吞虎咽,调侃道:“你也不顾及点形象,不怕外面的小美女或是客户过来看到你这副吃相嘴脸,觉得你是个江湖骗子。”
“害——”
他无所谓道:“绷着那德高望重的老脸,和刚从戏剧学院毕业一样,还要每天吃那些瓜果蔬菜,说是要养浩然正气,到现在啥也没养成。”
他帮我打开一罐啤酒,碰了一下,将嘴里还没完全嚼烂的肉咽下去,小声道:“旁边那个,见到没?人家才是接班人,我中途给人家截胡了。”
“旁边那个?我去,还真没看出来,感觉像是个职业经理人。”
“她每天就只会让我干这个干那个,让我端正体态,让我把身体能量提升上去,整那些没用的。说白了,咱们兄弟几个在地下出生入死的时候,碰到醒尸的时候,她还在妈妈怀里头吃母乳呢,是吧?”
“别扯了,人家不比你大多少去了。”
我嘴上这么说,但刚才和那个女人打了个照面,觉得那女孩儿不是个心眼多的人,规规矩矩的挺好,反而和这个不着调的麻子互补了,说不定以后这两个人......
算了,都是后话了。
“我打算下个月就出发。”
“往南方走?”
“南极。”
“霍!”他发出一声惊叹。
“我算过一卦,得到的是离火卦,代表南边,没想到这么南。”
我察觉到他喝酒的速度变慢了,问道:“这啤酒配料可没变化,不好喝了?”
“不是啤酒不好喝,而是饯行酒不好喝。”
“少放屁了,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我这条命都是你给的,怎么会盼着你死呢?那样的话,我不就成了畜生了。”说完,他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外头傍晚车水马龙的景色,流入室内,五彩斑斓的城市灯光绘制成一片绚烂的布帛紧贴在玻璃上。
“其实咱们的人生也算绚烂,充满了惊险和曲折,这在很多人眼里已经是羡慕了。”
我见他突然变得深沉起来,猜出他一定是想和我说一些话,趁着酒性,我们两个把那些五数之书全都放到边上,将桌子当作凳子坐在上头,到窗边喝起酒来。
我们聊着过去,现在,未来,聊着刚开始见到的场景,聊以后的人生。
“我以后的梦想就是开一个术数交流的工作室,把我这身技术练好,单攻六爻占卜一个方向,稍微有点儿回头客能养活自己就成。”
“这算不上什么梦想,顶多算上是以后的规划吧,这对你来说,是早晚的事情,用不了几年,或者说,如果你想,我们可以找找关系,选一个好一点的地段租一个房子,挂牌手续什么的也不难搞。”
麻子喝的有点微醺了,他连连摇头,说不是这个意思。
“你有没有想过...就是和我一样的想法之类的。”
“一样的想法...归隐山林什么的?”我仔细回忆起来,还真的向往过这样的生活,不过那时候是在风子煦还没有出事、公孙浩然还没有离开的时候。
我幻想过开一个农家乐,就在那些还没有完全开发过的山脚下,然后供那些来来往往的驴友或者徒步的背包客们歇脚,这样可以远离城市的喧闹,还能结交五湖四海的“陌生的好朋友”,我到那时候,我只需要做一个倾听者,去听他们的故事,或者和他们分享我的故事。
我把我的想法和麻子听了。
他却更加否认。
“那是不可能的。”
我让他说出理由来。
“我和你讲,昨天我刚谈崩了一个生意。”麻子使劲灌了一口酒水,一口气将剩下的都喝光了,马上就又开了一瓶。
“昨天来了一对儿夫妻,不到五十周岁那样,那个女人和我说他们家的孩子去哀牢山那边徒步,回来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每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头,抱着他带回来的一个破布包自言自语,那东西脏兮兮的,老太太想要拿去洗洗,这两人的儿子直接跳起来把他爹打翻了!”
“哦?”这故事有点意思。
只是哀牢山那边无人区太多,未知的东西自然就多,听麻子讲的这个故事,都不用想太多,八成是那孩子和几个朋友到那儿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来,保不齐,就在那布包里头。
“那最后呢?你给解决了?”
“解决个屁啊,我当时起了一卦,用神月破,受日克,卦中又有旺相动爻化进神克制用神,想必是再不赶紧救,就是个等死的了。”
“你说的恐怖,所以这和你把生意谈崩了有什么关系,既然事态如此严重,不应该将此事全都寄托于你吗。”
“哈。”麻子嗤笑一声,“因为和一起来的那男的自称是个唯物主义者,我和他们解释说肯定是冲了什么山里的东西,贴身回来了,那个男的非说不可能,还说那个包是外头哪个传销组织给的,或者是遇到了某个混江湖的女人,给他儿子迷到了,患了痴心病。他还给了旁边的女人一巴掌,说早就知道我这种神棍靠不住,回头要联系最好的医生,给儿子开点中药喝喝呢。”
“然后呢?”
“然后我看那男的傻了吧唧的样子,没忍住,当场笑出了声。”
“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