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失败了。
臧巨鹿的脸上出现了一抹从未出现过的灰败。
好像自从那个叫萧北辰的出现之后，他的运筹帷幄就从来没有达到过预想的效果。
每一次制定计划的时候都堪称天衣无缝。
可这天衣无缝的计划只要一碰上萧北辰，就会变得到处是漏洞。
三十八万大军音信全无。
问刀一去不复返。
瘟毒和囚冥也像是烈阳下的雪花一样消失不见。
那该死的怡莱昆楼里的人，明知道他们就藏在帝都之内，可无论如何翻找就是踪影全无。
而这次生擒清川月夜的事情也再度宣告失败。
可臧巨鹿想不通。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自己到底哪里出了纰漏，从而导致自己落入到了眼下这等窘迫的地步。
帝都尚在，朝堂犹存，就连小皇帝也是依然坐在龙椅之上。
但，这所谓的朝堂和皇帝的政令，却是再也传不出帝都了。
因为帝都之外，再无接令之人。
他们现在，只认萧北辰。
只认那个之前被自己当做肥猪的泥腿子。
这也是臧巨鹿想不通的地方。
英雄不问出处这句话，臧巨鹿向来嗤之以鼻。
没有背景就不会有英雄出现 ，这就像把种子埋在石屑里根本不会发芽生长一样。
战场武夫想要建功立业也需要有过人的武力才行 。
而统军之人也从来都是师出有名之辈，从来没听过哪个秀才自己抱着两本兵书就能统军作战了。
正因为深知这一点，臧巨鹿实在想不通那个在偏荒之地撒尿和泥的萧北辰 ，是依靠什么走到现在这一步的。
他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但却不得不承认。
萧北辰，是他见过最危险也是最有才能之人。
论人格魅力和统兵之能，他远远超过了当初的开国大帝。
论运筹帷幄和布局，就连清川子在某些层面上都是远远不如。
单就那些从未见过却威力巨大的武器和商业天赋，就不是清川子能够与之匹敌的。
而严格来说，萧北辰和自己更像。
同样的隐忍示弱，同样的全方位布局最后异军突起。
但和自己最大的不同在于，萧北辰的锋芒更盛。
因为他在决定兵出平南的那一刻，便是彻底的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从灭楚州四大家族，坑杀七皇子到击败丁天鉴拿下渝州开始，他的脚步便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现在，三日后便可大军直逼帝都。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臧巨鹿明白。
自己，败了。
就像当初的霍铭珏一样，以强者之姿占据绝对优势后被翻了盘。
萧北辰能率领大军兵发帝都，那自己的三十八万大军怕已是成为了无尽枯骨。
而随着这无尽枯骨一起被埋葬的，还有自己这般多年苦心经营得来的全部筹谋。
他最近听到了一句话，一句来自萧北辰的话。
得民心者得天下 。
如果是之前有人在他面前说出这句话，他一定会淡淡一笑不予理会。
迂腐之言。
民为水不假，但这水要看如何引导疏流。
囤积而发可成洪水，但若是筑成高墙大堤，那这水便为死水。
死水，只有衬托大船饲养鱼虾之用。
既掀不起风浪，更不能掀不翻大船 。
一切，皆看如何引导而已。
但现在，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诠释了萧北辰为何越来越强势的根本原因。
他在养民，也在仰民 。
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纵观萧北辰一路而来，所到之地和所有人募兵征粮之法截然不同，他在所到一地之后率先解决的是百姓的饭碗。
就如那从未听过的什么宣传队的口号一样。
腹中有食，身上有衣，头顶有瓦 。
此乃将军治理民生之策。
他不是先攫取利益，而是投入。
这一切都离不开他那所谓的平南商行 。
再投入的过程中，民心被他彻底所牵引，奉他为主也是水到渠成之事。
而他的投入也得到了巨大的回报。
他用所有人都是想不到的方式得到了仁义之名，得到了所有百姓的全情拥护和爱戴。
和之前所有获得的仁义之名需要呵护羽翼的方法不同，萧北辰的仁义之名是无法复制的。
因为他治下的百姓居然会以他对待敌人的阴损招数而拍手称快。
咱家将军就是屌，阴你没商量。
看见没，那些跑到咱家将军面前卖弄讨好实则心怀叵测之人，没一个跑得了。
不被咱家将军阴的一根毛都不剩之前，他绝对死不了。
对待这些狗东西，就得这么阴他们，往死里阴他们。
而每当一个势力被阴死之后，这些百姓都会拍手叫好。
咱家将军就是厉害，干的漂亮。
纵观史书，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百姓提到自己爱戴之人都会以大义和仁义赞之 。
而如萧北辰这种被百姓拍手称赞阴的好，并且自己也跟着沾沾自喜之事 。
从未出现过。
而那被萧北辰极为看重，而自己却是从未当回事的民心，也是让臧巨鹿心惊不已。
如今萧北辰大军已是进入中州地界。
可从他进入青州之后，自发请愿加入平南战兵的青壮竟有数十万之多。
这些人，居然有从崇州和平州特意赶来之人。
他们，自愿加入萧北辰的麾下锄奸。
只为报答将军真心待我之恩。
谁是奸？
当然是身处帝都的自己。
这一切都让臧巨鹿不停的自我怀疑 。
真的是我错了？
错在没有把握民心之上？
这让他想起当初自己仁相之名誉满天下的时候 。
那时候的自己，貌似就如现在的萧北辰。
所到之处，所行之事皆是充满着百姓的赞誉拥戴。
可是....
就在臧巨鹿为此皱眉苦思的时候，小皇帝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太傅大人，你又一夜没有休息吗？”
小皇帝眼带水雾的对着又是苍老了一丝的臧巨鹿颤声问道。
臧巨鹿摇头一笑 。
“无妨。”
可小皇帝却是坚定的摇头。
“您要休息的，就算不眠不休也阻挡不了该来之事。”
“只有精力好了，才能一举斩杀那逆贼萧北辰。”
说着，从食盒之内拿出一个瓷罐。
“这是我亲自看着为太傅大人炖的汤药，可以滋补气血的。”
“您快趁热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