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高深，隐去了点点星光；云层晕开了月亮，为人间送去了轻柔如纱的光辉。
微风吹拂着河面，荡漾无数水波，停靠在码头边的船只摇荡个不停，仿佛喝醉了酒，屹立在波浪滚滚的云端。
广场中心的集市依旧热闹非凡，优美流畅的交响曲从舞台边缘渗出，不一会儿便扩散到了每一处角落。
艾薇倚靠在台柱边，心里慢慢打着节拍。
她这首着名的曲子，俄罗斯作曲家柴可夫斯基鼎鼎有名的芭蕾舞剧《天鹅湖》中的第二幕舞曲——《四小天鹅》。
交响乐队被安排在了舞台的最高顶，艾薇特意为其打造了一块长方形的透明玻璃，玻璃跟上放了几只照射灯，一到晚上便会发出五彩缤纷的光。
如此一来，观众们不仅能观赏到舞台表演，还能一同欣赏美轮美奂的古典交响乐团。
朱先生昨日查验效果时就曾夸赞这样的设计是“他妈的年度最佳创意”，整得一旁的艾薇骄傲得合不拢嘴。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样的设计在100年后的音乐剧舞台上不计其数。
曾几何时，艾薇和朋友们在伦敦大剧院观看过《摇滚红与黑》的演出，当时的小艾薇便对这样炫酷的舞台设计叹为观止。
和19世纪不同的是，音乐剧舞台上方的透明玻璃里的乐队并非古典优雅的交响乐队，而是前卫狂野的摇滚乐团。
Rock~N~Roll~永不过时！
19世纪的舞美并不华丽高级，只有一个木质的大地板，上面盖了一层厚厚的红色麻布，这样做是为了增大摩擦，免得在上面转圈的舞者不小心滑倒。
说到跳舞，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正是一首脍炙人口的芭蕾舞曲，而此时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的不是别人，正是四只可爱优雅的“四小天鹅”——小七和小九、露娜和洋娃娃欧若拉。
还有夹在她们中间的，吸引了所有人注意的，一只半人半鱼的，来自中国海域的鲛人……
藏在泰晤士河底的鲛人，还真给她们几个抓到了！
艾薇汗颜，鲛人们在几个月前随着赵明骅而来，被朱先生好礼相待留在了华人码头。
朱先生是奸诈的资本家，他与为首的女鲛人签订了协议。
朱先生给予鲛人们在河里居住的空间和一切吃喝玩乐，而鲛人们必须及时修补损坏的船只、指引海上方向、汇报船队情况、抓鱼上岸甚至还兼顾收门票的水上表演的特效演员……
简单来说，艾薇这些岸上的人类叫“牛马”，赵明骅这些水里的鲛人叫“海马”，他们都是给朱先生打工赚钱的“骡子”。
作为华人码头的主理人，艾薇一直知道他们的存在，但除了赵明骅，她从来没与其他鲛人面对面接触过，更别提亲眼看见人身鱼尾、皮肤长鳍的，只在迪士尼奇幻电影里才见到过的“美人鱼”。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于是，艾薇转眼将鲛人族的隐瞒留在了脑后，和底下的观众一起目不转睛地看起了小鲛人的舞台表演。
小鲛人的身材单薄，和没发育的小孩没什么两样。
他上身赤裸，锁骨和后背分布着蓝绿色的鳞片，耀眼的灯光照耀在他的鳞片上，反射回来的是比极光更美的光芒。
他长得很漂亮，五官端正、气质如玉，粗看根本分不清雌雄。
细看过去，他的脸蛋像瓷娃娃一样光滑精致，和旁边的女孩子不同，他的两颊还未褪去鼓鼓的软肉，女孩子夹着他上下蹦跳，他的两颊便像软乎乎的鸡蛋布丁一样颤动不已。
而更让艾薇舍不得移开眼神的是：小鲛人分明长着一副东亚人的面孔，头发却是和西方美少年一样的卷曲蓬松，脱离了河水，他的发色也比两边的小七小九浅了好几度。
如此看去，仿佛就是第二个毛茸茸的约书亚在世。
小七小九站在了小鲛人的两旁，将他赤裸的胳膊高高架起，这使得他整个尾巴都悬了空，随着另外三人的跳跃无力地前后晃荡。
和其他鲛人一样，小鲛人的尾巴如阳光照射下的贝壳一样五彩斑斓，强烈的灯光一打，尾巴上的鳞片一闪，大放光彩间，一只“迪斯科彩灯”便成为了今晚最瞩目的焦点。
老实来说，这四只“小天鹅”跳的并不是芭蕾，甚至不能称之为“舞蹈”。
因为无论你如何看过来看过去，你看到的也只是几个小孩在舞台边缘跳来跳去而已。
一阵笑声传来，如银铃般动听。
看得出来，小七小九和露娜玩得很开心，可被她们要挟的小鲛人就难受了。
他被女孩们强迫着绕着舞台“来回巡演”，每巡到正中间，小七小九便会抬着他的腰部用力往上，直到鱼尾倒立在顶点，又迅速翻回正面，人群里便会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呜呼——”
接下来，露娜会在热烈的欢呼声中从后方挠挠小鲛人的肚子，至使半死不活的小鲛人在众人面前“活蹦乱跳”起来。
然后，鱼尾扑腾间，人群里的掌声更加激烈。
被刺激到的小孩嬉皮笑脸地接受着众人的喝彩，变本加厉地架着小鲛人再次蹦蹦跳跳地“巡回”了起来。
而本应待在水里的小鲛人，此时早已面孔透白、浑身冒汗，嘴唇青得发抖，尾鳍拖行在地，明显已经脱水到了极点。
可周围的掌声弥漫、灯光四射，无人在意小鲛人的情况。
观众们因为“新奇”而肆意鼓掌，表演者因为“欢闹”而享受其中。
身在局外的艾薇心一下提了起来，她清楚地看见小鲛人哭了，散落一地的珍珠便是他痛苦的证据。
如此一来，站在舞台暗处的艾薇脸色陡变，一方面是因为鲛人的暴露，另一方面是因为这场惨绝人寰的虐待。
“露娜！”
时间紧迫的，在“四小天鹅”恰好巡回到艾薇的角落时，她重重朝舞台上呵了一声。
“小七小九，你们都给我下来！”
她的语气实在太过严厉，尝过教育苦头的小七小九顿时慌了阵脚，小鲛人因为立停的惯性从两人的肩上摔落，像条咸鱼般趴在地上不动了。
和大孩子们不同的是，露娜见到艾薇反而更加兴奋了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艾薇不对劲的情绪心情。
她迅速蹲下，抓起小鲛人的尾巴便朝艾薇快速跑了过来。
可怜的小鲛人，现在被拖行的不是他的尾巴，而是他的小脸蛋了。
“艾薇小姐！我们抓到了人鱼！”
“嗙——”
巨大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吓得小七小九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用指头想想她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头一棒，爆炒栗子，艾薇的绝命铁拳揍得露娜当场石化。
鱼尾在短暂的安静中被了开来，艾薇慌忙将昏迷的小鲛人抱起，接过工作人员特意舀来的河水喂进了小鲛人的嘴里。
一瓢水下去，小鲛人的眉头肉眼可见地舒展了开来，这让艾薇惊喜万分。
“还有吗？不用管我的衣服，快浇到他的身上！”
艾薇急忙向周围的人们喊道。
不一会儿，一个装满水的木桶被搬了上来，一瓢一瓢的河水浇上了小鲛人的身体。
艾薇紧紧怀抱着他，忍受着凉风吹过湿衣的冰冷，感受着怀里的小鲛人渐渐停止身体的发热和不断的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