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严武挪开了面前的椅子，正对着对面坐着的李亦情。
在昏黄的灯光和密闭的小屋内，这次谈话显得那么神秘而庄重。
“你从前说因为我们不知道京城里面的事情，就一直没有向我们说过你与彼岸之间的联系......”严武道：“我们当时也想着，暂时不需要你的消息，就先将你搁置起来了，但是如今......抱歉......我们不得不从你的口中，去了解更多关于彼岸的事情.......”
“不需要道歉。”李亦情的回答也十分的心平气和，她抿了抿嘴唇：“陈大哥的离世.......同样也对我造成了极大的打击......如若有什么能够帮他复仇的事情需要我做，乐意之至......”
“好！”严武点点头，“就在等你这句话......”说着，他的身体微微向前探了探。双手合在嘴边，显得十分的严肃。
“接下来请你讲一讲.......”严武接着说道：“你是如何从一名公主......成为与彼岸相连接的刺客？”
“好.......”李亦情点点头，接着神色一正，开口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五姓七家.......”
“五姓七家？”严武愣了愣，回答道：“有印象，似乎是几个非常有权势的氏族。我父亲也算是京中大员，每日与同僚于家中商讨政要的时候，也时有提到这些人......他们怎么了？”
“也许你耳濡目染之下，听说过他们，也知道他们有权有势......但是你绝对没有想到，他们比你想象之中的......要权势滔天的多......”李亦情凝重的回答。
“权势滔天......”严武的注意力此时都被这个词给吸引去了，他也能凭借这个词，去联想到一些事情......
“五姓七家分别为，博陵崔氏、赵郡李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陇西李氏，太原王氏。”李亦情顿了顿，接着说道：“他们自魏晋时期便已然存在，而且那个时候，他们就是顶尖势力的世家大族。而后面随着朝代的更替，他们的势力愈发的膨胀，甚至于，我们称之为‘南北朝’的那段时间中，朝代、皇帝的兴衰更替，都由他们一手操控......”
李亦情说着，严武的神色已然剧变，可是更让人惊讶的，还在后面。
“你可知前隋？”李亦情再度发问。
“隋？杨坚所创朝代，在大唐之前，不过只存在的短短几十年须臾，便在暴君杨广的手上化作乌有了。”严武对道。
“你说的......不全对......”李亦情只是摇了摇头。
“这话何意？”严武怔住了。
“你可知隋文帝开皇年间所设粮仓，至今尚未用尽。那时的百姓之富足，朝政之清廉，比起我朝鼎盛的开元年间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隋炀帝也不是你口中的什么暴君，他开科举之先河，通运河之长线，不知造福多少万万人。不过是兴些土木，变成了你口中的所谓‘暴君’.......”
“既然两代帝王都如你口中所说的如此英明，那为什么......”严武只是感觉不可思议，面对着李亦情这“漏洞百出”的话，当即就要做出反驳，可话刚刚说一半，又突然想起来了前面李亦情所说的话，瞳孔猛地一缩，嘴部的动作也凝固了，随后展现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满脸不可思议的问道：
“你的意思.......莫非是......”
“没错......”李亦情点点头，“隋朝的灭亡，和这些家族，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不对......”她又立刻再度开口推翻了前面那些论调，“应该说是......就是他们一手造成的......而原因便是.......”
“想换一个听话一点的当权者......”严武后知后觉之后，才明白了一切。他的思考还算是机敏，“因为隋朝的第二代天子，实在是过于不听话了......三征高句丽，两伐突厥，都是为了消耗那些世家的底蕴，开创大运河，实则是要让更多的航运等财权掌控到自己手上......而如果说这些东西都能忍的话，那么杨广最大的一个动作，便是科举制......从根基上动摇了世家大族的权力......杨广在一丝不乱的挑战着那些百年根基的大族们......而结果也很简单了......”
他又抬起了头，正对着李亦情的眼睛，“世家大族们各自举起了自己的代言人，而太祖......也是这个时候被推举出来的......”
“你说的不错......”李亦情赞同的点点头。
“那我还有一点疑问......”严武又问道。
李亦情扎拉眨眼，下颌微微前伸，示意严武请问。
“既然杨广的科举制触及到了世家大族的权力，他们也如愿推翻了杨家的统治......但是为什么，到了我朝，科举仍未被废除？这不是自相矛盾了吗？”
“太祖和太宗没有你想象得那么无能，既然他们身为皇帝，就绝对不只是那几个世家得代言人那么简单。与其说是推举，不如说是相互制衡，而就是在这个制衡之下，科举制得以保留，但是其实皇室也做出了让步。大唐自开朝以来，不妨你数一数，有多少宰相权臣是五姓七家的人......由科举上来的士人虽说占了官场的半壁江山，但是真正触及权力核心的，少之又少.......
这便是世家们所导致的。
不过在开元年间，明皇倒是做出了一些有用的举措。使得这些世家的权力慢慢都被消解了。
不过权力的大头落进了明皇的手中后，他也就逐渐荒唐了起来，沉迷于权术，全然没有当年的励精图治......才使得这个大唐变得如今这样......千疮百孔......如此想来，不知消解世家这种事......究竟是好是坏......”李亦情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叹了口气，不由感叹。
“是么......”严武在知道了这些后，认知已然被刷新了，原来权力漩涡的深处，还有那么多自己所不知道的东西......
“但是......这些与彼岸又有什么关系呢？”严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缓缓问道：“你这充其量不过是给我讲述了一下从魏晋至今的权力更迭......”
李亦情开始愣了愣并未听到严武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