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条人命攥在谢大帅的手中，其他几人叹息几声，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只是心中暗暗祈祷谢大小姐是个明事理的女子，不会因为这件事，伤了两人之间的感情。
夜幕下，裴璋披星戴月回了谢府。
刚过府门，一抬眼，就看到满面寒霜的谢云停。
裴璋心中一紧，他都没发现谢云停是何时站在那里的。
“裴先生这是将谢府当什么了？”
“大小姐...”裴璋一时拿不准谢云停知晓多少，又是什么态度，不敢随便开口。
“跟我来。”谢云停说完转身就走，也不看裴璋的反应。
裴璋忐忑不安地跟了上去，一路上，他打了很多腹稿，但又似乎都不合适。
他就像一个等待着宣判的犯人，一路沉默着。
“你们都离远点。”
谢云停充满威慑的目光一扫，无论是谢大帅在府中的亲兵，还是她院子里的下人，都只能被迫退下。
往日里，他们跟着伺候，大小姐一般不会说什么，可现在，大小姐明确让他们离远点，他们也不敢违背。
谢云停的房间，裴璋并不是第一进，可没有哪一次，他是如现在一般忐忑的。
谢云停开门见山，“说说吧，你最近在做什么？”
“在、和几个好友一起、研论文字。”裴璋犹豫了片刻。
“哦？就这样。”谢云停似笑非笑挑眉看着裴璋。
裴璋心理压力陡增，但话已经出口，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谢云停就知道，裴璋是不会对她说实话的，她对裴璋的身份，也有了七八分的把握。
她坐下，也不说话，就看着裴璋。
裴璋沉默，现在还不能说，大小姐毕竟是谢大帅的女儿，他们的立场，天然就是不同的。
“行，既然你这么一说，我就姑且一信，那我问你，你可想过你我的日后？”谢云停冷声，抛给裴璋一个最近他一直在逃避的问题。
裴璋沉默了良久，“大小姐，请您相信，裴璋对您的心，从未发生过改变。”
“哦？就这，裴璋，看来你对我，也不过如此。我不欲与你再多说什么，只提醒你一句，不要以为你江宁裴家人的身份能保你多久。”
裴璋不肯交心，谢云停也不逼他，只冷冷摆出了送客的姿态。
裴璋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离开了谢云停处。
大小姐，对不起。
他只能在心中默默给谢云停道歉。
几十条人命，他不敢赌，哪怕在他看来，谢云停是不同的。
第二日，谢云停去了谢大帅的书房，在那里待了一个时辰。
没人知道这一个时辰，父女两说了什么，只知道谢云停出去的时候，谢大帅让她滚出去的咆哮声，几乎穿透全府。
下午，游行示威被抓的学生安然无恙的被放了回去。
青草巷民宅中，众人欣喜欢腾，裴璋一个人坐在角落，内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纂了一把一般。
大小姐，果然什么都知道，也用自己的方式为他做了争取。
枉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宋声和程英看出了他的失落，过来安慰他。
“明之，谢大小姐会明白你的无奈的，你们好好说清楚。”
“是啊，这次谢大小姐真是帮了大忙，没想到谢大小姐虽然是军阀之女，却也深明大义。”
裴璋苦笑着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谢云停和杜惊鸿再次约在了第一次见面的西餐厅中。
第一次见面，两人分别之后没几天，杜惊鸿就收到了谢府那边委婉的拒绝，此时再见到谢云停，他内心十分复杂。
不过都是大家出身，两人默契地将上次的事情揭过，单纯聊起了学术上的事情。
只是作为学术上的同伴，两人还是有很多共同语言可以谈论的。
杜惊鸿越发地可惜，他第一次动心的女子，竟然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他不是没想过继续追求，和那人一较高下，但是他遇到最大的阻碍，不是那人，反而是谢家大小姐。
谢大小姐，很明确地告诉他，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的可能，她此生，只会喜欢裴璋一个。
杜惊鸿虽然出身豪富之家，但也做不出什么阴损的事情去针对裴璋，或者从中作梗破坏两人的感情，只能黯然退场。
“大小姐，他这般不信任您，您就真的内心丝毫无芥蒂吗？”杜惊鸿终究是心有不甘，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谢府的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北城该知道的人家，也都知道了。
“杜三少爷，我的确无法做到内心毫无芥蒂，但是换我作他，也会同样选择，所以，我可以理解他。”谢云停平静地说道。
这番话，她不会对裴璋说，他不信任她，活该这段时间内心煎熬，可是，并不代表她不认同他的选择。
裴璋他们的组织才刚成立，还很弱小，任何一点的风浪，都可能造成灭顶之灾，裴璋的小心谨慎其实并没有错。
她是后世之人，熟知历史的她，深刻明白那些年，裴璋这些人有多么的艰难。
“谢大小姐真是胸襟宽广。”杜惊鸿这一句并非阴阳怪气，而是由衷的赞叹。
从这一刻，杜惊鸿彻底死心，他知道，以谢云停对裴璋之心，他注定无法插足这段感情上位。
“我之前提的，杜三少爷考虑的怎么样？”
谢云停换了一个话题，她约杜惊鸿出来，可不是为了交流自己的情感问题。
说到这个，杜惊鸿沉默了一会，“我还需要再考虑考虑，谢大小姐，你知道的，我现在还不是杜家的当家人，我父亲，恐怕很难说通。”
谢云停没有逼他，杜惊鸿能说到这个份儿上，都算很给她面子了。
“好的，那我随时恭候杜三公子的消息。”谢云停提起了包，离开了座位。
从西餐馆出来之后，谢云停在一家客栈换了一身朴素的衣服，化了妆，改头换面，又见了好几个人。
谢大帅派了亲兵跟踪她，被她轻松地甩掉。
另一边，裴璋本欲留下一封信离开，他无颜再面对谢云停，可是却忽然接到了上级的紧急任务，被迫只能留下。
将收拾好的行李再次打开放出去，裴璋内心的情感十分复杂。
既纠结，又有些隐秘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