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江城声音粗哑，一天一夜就在这寒风嗖嗖里，人还能站着就说明他承受力到底有多强了。
以前不觉得，现在，郭明亮从心底佩服这个队长。
扛不住硬抗，这不是每个警务人员能做得到的。
他低声吩咐身边的小警员倒杯水过来。
“江队长，我是苏戍！”
江城微皱了下眉头，有一瞬间，他没反应过来苏戍是谁。
“你说！”
他现在没工夫跟人客套、礼貌问候人身体状况以及安抚人受伤情绪，他很疲惫，能不说话，他一个字儿都不想多说。
苏戍也没寒暄，她刚询问过门口守着的小警员关于下层警务人员的情况，知道了盖克乐和姚小幺失踪的事儿。
之所以打这通电话，是忽然想到从实验楼通往太平间的那段暗道。
既然没在实验楼发现盖克乐他们，会不会人陷在了暗道里。
盖克乐是知道那条暗道的。
她不知道会不会发生她想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的这话是不是多余，也来不及想这么多，哪怕是多余，也不过是多说一句话，万一呢？
江城狠狠闭了闭眼睛，挂断电话，转身的时候正好撞上郭明亮递过来的水杯，水洒水杯碎。
没给郭明亮说话的机会，他直接说了苏戍电话里的消息。
一行人直接奔着太平间去了。
郭明亮心砰砰的跳，暗暗期望着有好的消息传出。
走廊里漆黑。
他试探着喊了两声，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声。
“江队，郭警官……”小警员停了脚步，手灯灯光着落点在了一个小小的东西上。
“是弹壳！”小警员惊呼。
“这边有血迹！”另一名小警员喊道，“墙角还有一枚弹壳！”
幽长的暗道上，除了这两枚弹壳和地上那点儿血迹就再无其他发现，暗道在通往实验楼的那段是损坏最严重的，那道门早已被埋在了楼板之下，暗道被堵死，这也是搜救人员没发现这条暗道的主要原因。
郭明亮采集了血样，又叫来了消防人员，于徵出事儿，他们一时有些找不到可信任的人进行采样对比。
江城想到了一个人。
陈仓正好下了手术，郭明亮亲自来送的血样，他来之前江城已经给楚桀打过电话，说了现在的一些发现。
江城怀疑，姚小幺和盖克乐事发前可能发现了什么人，在追击某人的过程中发生了爆炸事件，他们当时正好避开了坍塌。暗道里的子弹经过比对，两枚子弹都是从他们配枪里发出的。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沿着有可能的路线去找到些蛛丝马迹。
无疑，这是个好消息。
查案这种事儿，一旦撕开了口子，线索就渐渐铺开。
路口高清摄像头记录下了姚小幺盖克乐的身影，两人征用了一辆出租车向西南方向疾驰而行。
画面上看，两人似乎并没有收到爆炸的波及。
根据行驶路段的数个监控画面，安周圈出了一辆黑色本田轿车，车是两年前的款型，查了车牌，没有出乎意料的是辆套牌车。
很快就找到了那辆出租车的司机，问了当晚的情况。
出租车司机至今余惊未消，昨晚正准备收工回家，就遇上了电视电影里才发生的一幕，那人根本就不给自己反应的时间，亮了手里的证，直接让他下车，他怕啊，哪儿有工夫想那证件是真是假，当时那人手里还拿着枪。
等人把他车开走了，他才发觉自己吓得腿肚子都转筋了。
别看临县不大，但在泾阳市的管辖区域里，经济各方面的发展还是很靠前的，夜生活还是蛮丰富的，晚上活也多，赚的不比白天少。
是。
临县晚上平时的治安是不太好，也有劫持出租车司机的现象发生，不过，不以伤人为主，基本上都是抢了钱就走，但，这两年相较于前些年来说好了不老少了。
他可以说，是临县众多司机里唯一一个被征用车辆的。
安周很快在出租车公司的调度中心监视到了这辆出租车最后出现的具体位置。
但实地调查结果大失所望，并没有发现该车辆。
一番辗转，安周才找到了这辆出租车。
“头儿，车在临县交警大队！”
江城皱眉。
安周很快拨打了临县交警大队的电话，自报家门后直奔主题。
对方很客气的说了这辆出租车是在哪个路段被发现的，当时车辆被撞击的很严重。
肇事司机已经逃逸。
现场没有任何发现，车辆损毁严重，没有任何车辆信息。没有当事人双方，因为没有闹事双方这事儿自然就不是他们的当务之急。
再者说，现在的临县警局那边，这点儿屁事儿谁敢上报？这不是找挨骂。
可就是这么一个疏忽，差点儿造成大错。
江城亲自带人去了交警队发现车辆的现场，郭明亮开车直奔了临县交警大队，而连夜赶来的邢动则去了车辆最后定位的地点，
江城没有意外楚桀的出现。
这个路口并没有监控摄像头，但离一个村子很近，有矿上下班回家的，郭明亮从村里人嘴里得知了个大概。
“是个大货车，砰一声撞上了什么东西，我当时都骑车过去了，听到这动静就回头看了眼，货车司机也没下车，小车上也没见什么动静，说实话，我当时骑车过来的时候还真没注意到那停了辆出租车，这段路灯暗不说了，出车祸的那点儿路灯都熄了，反正我就看着那大车倒了倒车，打了个方向就跑了，那速度快快的很，绝对是超速行驶了！我也不敢过去啊，不管又于心不安，就回村里叫了几个热心的兄弟，结果发现车上没人，连血都没有，你说见了鬼了嘛！”
是见了鬼了，行车记录上显示的出租车最后出现的地方到现在的路段有些南辕北辙的味道不说，竟没有这段路途的记录。
它怎么到这地方的？
飞来的？
江城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郭明亮。
“头儿，车身有子弹打过的痕迹，没有发现弹头或弹壳！但在一块碎玻璃上发现了血迹，陈医生已经带回去化验了！”还有，座椅上发现了几根头发，目前不确定头发是不是姚小幺的。
京都那边过来的弹痕检验专家自然派上了用场。
挂断电话，江城如实的跟楚桀说了发现的情况，楚桀点头，“刑队那边怎么个情况？”
“跟这边差不多，不在监控范围内，安周还在继续跟进……”他话没说完就被再次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头儿，有新情况！”
来电是安周。
“你说！”他微挺了挺后背，目光看着远处孩子排查的小警员。
“头儿！”再次传来的声音是荣荣，“刚我发现，在小幺姐的他们的那辆车后面，一直跟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这辆车跟的并不紧，如果不是站在监控画面前观察，那辆车根本不会引起开车人的注意。”荣荣的声音里透了些紧张，仿佛，那辆车此刻就跟在她的身后。
有些人，有些事儿，你不跳出画面是看不清局的。
就像天文科学家们透过lamost望远镜观测银河系，哪怕lamost口径再大，也无法完观测到整条银河系。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们身处银河系中，我们没有办法从银河系外部来观测银河系自身。
那辆黑色越野车跟的并不进，从两车距离来看，姚小幺无法观察到后门的车辆。
如果不是在出租车出现的所有画面中，都有这辆车的身影，荣荣也无法相信。
这么远，他们不怕跟丢？
临县南区山林。
盖克乐背着一人朝前走着，姚小幺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
趴在盖克乐背上的那人，嘴里一句干净的台词儿都没有，翻来覆去的问候着某人的祖宗。
“闭嘴！”姚小幺低吼。
她话音一落，背上的那人嗷一声叫，声音却也压抑着。
“又他妈怎么了？”姚小幺狠狠瞪着王百顺。
王百顺说不出话，脑门儿斗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等那疼劲儿缓过来，他才有气无力的说疼，伤口疼。
姚小幺朝后走，看了眼他腿上的伤。
靠，和着就该他倒霉，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树枝插进了他伤口里。
“忍着点儿！”她说了一声，几乎是说完就给拔了出来，那疼痛可想而知。
盖克乐能感觉到身上的人跟安了马达似得抖个不停，他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王百顺哪还有工夫腾出嘴巴骂人，就嗷嗷的喊个不停。
“你要不想再挨一枪，你就叫的大声点儿！”姚小幺皱着眉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现在天色已经暗了，临县的天就这么的不近人情，想从这儿看到星星那是痴心妄想。
手头用没有照明的工具，加之现在是冬天，想从树木的枝叶方面辨别南北也是不可能的。
但也不能就这么毫无目的的走下去。
虽然说，进了这林子就混淆了对方的追击，可也能消耗浪费自己的体力吧？
再说，盖克乐背上的这个王百顺，这会儿叫唤的动静可比刚刚那会儿小多了，估摸着离昏迷不远了。
靠！
姚小幺暗骂，你说，三人竟没有一个那手机的，可不可笑。
“唉，别睡啊，你刚不是说你知道路吗？睁眼，看看，这儿哪儿，怎么走，王百顺，听到我说话了吗，睁睁眼！”她啪啪的朝王百顺的脸上来了好几下子，手劲儿一点儿没见轻。
王百顺睁了睁眼，目光有些迷离的看了眼周围，结果来了句让姚小幺恨不得掐死他的话。
“娘，我冷！”
“把他放下休息一会儿！”姚小幺指了个地儿，盖克乐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他体能是不错，但背着这么个大个儿走了这么远的路子，也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你伤口怎么样了？”他问姚小幺。
逃跑时，为了护着他和王百顺，她手臂被子弹擦伤。
姚小幺看了一眼，好在现在天气比较冷，不易感染，“没事儿！”
昨晚，他们追击王百顺等人时身后也有人想一锅端了。
好在王百顺这人识时务，危急关头救了他们。
王百顺也不是傻子，被人清楚的知道了内心戏，显然是他自己身边出了内鬼，内鬼是谁还用猜吗？
他知道对方太多东西，对反想一锅端了，不都说了那什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王百顺一个劲儿的喊冷，盖克乐皱眉，“要不，生堆火？”
“不行！”靠着树干而坐的姚小幺，左腿盘放在地上，右腿自然曲起，右手肘垂放在膝盖上，微垂的手指无意识的做着敲击的动作，黑亮的眸子幽幽的看着发暗的天，她一口否决，目光收回到王百顺的身上，“对方既然打算除了王百顺，显然是因为他知道的东西太多，这样的人在我们的手里，他们怎么可能放过？他身边的那个内鬼太了解他了，要不然当时我们躲藏的那个地方那么偏僻，对方还能找的过来，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对方势必一网打尽。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不知道从哪儿薅了根干草衔在了嘴里，“克儿，你有没有觉得那个追击我们的人有些眼熟？”
盖克乐还沉浸在她上一个问题上，听到这句话时人明显的一愣。
“眼熟？”
“嗯，我总觉得这个人我在哪儿见过，诶，这人谁，你总该知道吧？”姚小幺伸脚踢了踢地上躺着的王百顺。
王百顺装死。
姚小幺冷哼。
这人心眼可真够多的，死咬着话不说，非得等他们带着他到了安的地儿才说。
这个安地儿，无非就是他们的地盘上。
“你说爆炸怎么样了？”盖克乐问姚小幺，当时爆炸发生时，他们正好出了暗道。
有人要追，他们就算回去意义也不大。
姚小幺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