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输了。你居然能挨过百年，然后成功地走出来。说实话，我真是想都不敢想。曾经，我差点陷落在这里面。要不是运气好，我可能就出不去了。”
事到如今，白霜雪再没有任何理由来搪塞李少阳。
他本是一个果敢的人，赢得起也输得起，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失败，总也在最后关头，保住了脸面与尊严。
白霜雪向李少阳走了去，直接拿出了忘幽仙国的国玺以及国法金榜，道：“这是你该得的。”
李少阳郑重其事地收下来，盯着白霜雪看了一会儿，心中不觉赞叹。
这白霜雪果真是个人物，交出这至关重要的国玺以及国法金榜，竟没有任何不舍。
这就说明，白霜雪已经在认输的时候，把所有的念想都彻底斩断。
这份果断决绝，令人佩服啊。
李少阳没有调侃白霜雪，他太清楚了，白霜雪是个内心极为高傲的人，其已经认输，若是再调侃他，就犯忌讳了，白霜雪必然当场翻脸不可。
白霜雪却意外地说：“该给的我给你，我还要谢谢你。”
“谢谢我？你这又是为何？”李少阳懵了一下，忽然想到绝世霜雪门，莫非是因为它？那面镜子？
果然，白霜雪直言道：“李兄，不瞒你说。绝世霜雪门里头那条道，我闯了一回，差点陷落在里面。我发现我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闯，所以一直都不知道那条苍白路的终点到底是什么。没想到却是你替我把终点显露出来，我能不感谢你吗？”
“这，”李少阳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这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现在想起来都有点后怕。
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次承受不住内心的煎熬，就躺半路上了。
要不是后来误打误撞，磨砺出了一颗万古圣心，闯着一条苍白道，就得来忘幽仙国，真是不太值得。
不过，也正因为万古圣心，此时，李少阳可是洒脱不少。
淡然一笑，便说：“谢就不必了，这本来就是你我作赌，绝世霜雪门还是你的。至于这面镜子，也跟我没关系。”
白霜雪笑了笑，目光投向那面镜子，眼中浮现了一片复杂的神色，喃喃道：“李兄，你知道吗，其实从很早之前，我就一直能听到绝世霜雪门里的呼唤声。有一道声音在呼唤我，可是我却没有足够的勇气闯进绝世霜雪门，我只能默默压住那份渴望。因为你，我才知道，绝世霜雪门里一直呼唤我的东西，正是这面镜子。”
“嗯？”李少阳眼皮一跳，惊诧不已，“你说这面镜子，在对你发出呼唤？”
白霜雪点点头，十分肯定。
李少阳不禁暗自惊呼：“这白霜雪，难道也是来自原大陆。这面镜子其实与白霜雪有深沉联系，就像那帝龙其实本是我之道，我自己却不知。”
白霜雪默默不语，越过李少阳，走向那面镜子。
越靠越近，他脸上的神情就越是复杂，奇妙不已的是，他身上也浮现了一层微微地光泽，满带着神秘，还有一丝非常神圣的味道。
李少阳更震惊了，心里头一通狂震。
就凭白霜雪身上那层光泽看，李少阳可以确定，白霜雪前世必是一尊三罗圣人。
乖乖啊！
对原大陆而言，圣法门外的诸天万界再宽阔，也只是一片凡地。
然而，三罗圣人也转世了，还转世到原大陆之外的凡地。
这，未免也太令人惊奇了。
李少阳心里忍不住要猜测白霜雪前世身份。
要知道，原大陆的三罗圣人才多少个？
劫无摩罗圣人三十六尊，中无古罗圣人一百零八尊，虚无大罗圣人三百六十五，每一个名字都是如雷贯耳耳熟能详的啊。
但是，光凭这点神圣气息，还是太难猜了。
不过，李少阳估计，白霜雪前世的身份，应该只是个虚无大罗圣人。
毕竟中无古罗圣人、劫无摩罗圣人那么牛掰的人物，实在不太可能转世，他们又是不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这时，白霜雪突然顿住了。
镜子上五彩斑斓的色泽忽然一下子涌起来，化成一束五彩神光如灵蛇般蹿出，直接就灌入了他身上。
白霜雪身上立刻起了变化，气息不住地加强，强到可怖。
李少阳几乎没法呼吸，脚步不住地往后退，眼睛都闭了起来，全靠一颗万古圣心坚韧的意志力支撑着。
即便如此，李少阳还是扑腾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心中真真是惊骇欲绝。
白霜雪竟是在找回前世记忆，直接成圣。
这要不是在绝世霜雪门之内，就凭这股恐怖的圣人圣威，还不得把永仙界撑爆？
李少阳心中大惊失色，眼睛也睁不开，却没发现那面镜子已经失去了光泽，变成了一道犹如门帘似的半透明光幕。
光幕那一边人影传动，几声惊咦响起。
忽然，有道身影透过光幕传出来：“哈哈，你们看这突然出现的门，竟然直通那腌臜破烂地。听说外面正有朝圣劫要定诸天之帝，就凭你我九品仙帝，走出外面，还不是随随便便就把那些下三滥压制住，正好瓜分了圣位。”
“哈哈，对，先试试再说。”
嗖！
听到这声音，李少阳更是震惊。
那是，原大陆仙帝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却没法睁开。
只因白霜雪的气息还没收起来，似乎记忆还没完全复苏。
但这时，却有道犀利得可怖的气劲猛射而来。
竟是有原大陆的九品仙帝弹出仙术，穿透门帘，恰恰射向李少阳。
“吼！”
李少阳顿感死亡压力降临，荒序圣图瞬间催动，浑身上下的肌肉、骨骼无一不传出洪雷般的震动声。
他拼尽全力，想要躲开掉这股死亡压力。
滋！
身子是闪过了，手却没完全闪过。
掌中一麻，右手小指头竟然被切掉了，断指成粉，化作虚无。
“混蛋啊。”李少阳心中登时大恨，用力睁眼，这时候睁开了，却只看到门帘外一张惊慌失措的面孔。
“啊，有圣人，有圣人归位，快跑啊。”在哪一瞬间，光幕对面原大陆仙帝跑得无影无踪。
似乎连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之中的某个人动手意外地削掉了李少阳的手指，无意间与李少阳结下了大仇。
这时候，圣人圣威忽如退潮般迅速消失，白霜雪一声悠悠叹息，宛如千古的桑风轻呼，已是回过神来。
李少阳就在他不远处，竟是没法把白霜雪当成修炼者看待，怎么看都觉得白霜雪只是一个玉树临风，气质绝佳，却弱不禁风的凡人。
李少阳惊呆了，甚至忘了断指之痛，任凭仙力自己浮动，令断指重生。
两眼直直地盯着白霜雪，神智完全处于一种停滞的状态。
“李兄。”
白霜雪轻轻地呼唤一声，竟是冲着李少阳弯腰深深地鞠了一躬。
李少阳这才回过味来，却也吓了一跳。
李少阳也不是第一回见到三罗圣人了，刑氏，娲氏，人皇，都是三罗圣人，还是有名的中无古罗圣人。
在他们三个面前，李少阳甚至没少打屁爆粗。
可三罗圣人在他面前鞠躬，这绝对是前世今生头一回。
李少阳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在他惊愣之际，白霜雪已经完完整整地鞠了一躬，直起身来，道：“李兄，这一躬身，是向你表示感谢。若非李兄机缘巧合地帮我找回前世的记忆，只怕我将永远失去回归原大陆的机会。李兄，你对我，有救命之恩。”
李少阳暗自吞了一口气，这会儿他已经恢复了一些定力，脑子遂也活络开，开口道：“霜雪兄，你这是何意？你是圣人，圣人转世，就跟玩儿似的。早晚会恢复修为的。我怎敢担救命之恩这一说呢？”
白霜雪苦笑一声，说道：“李兄怎知我当年转世实乃迫不得已。我前生记忆藏于霜雪之内，却是需要有莫大的勇气与意志才能找回。但我，偏偏缺了这份勇气与意志。若非靠着李兄，我这辈子是没有希望了。而后因为朝圣劫，只怕我也没有再生重来的机会。你说，这不是救命之恩是什么？”
李少阳也苦笑了，道：“你要这么说，那我也没办法。唉！”
李少阳莫名地叹了口气，不由自主地想到前世的苦难。
当年若是有圣人这般对待他，那长生圣人又岂会如此羞辱他？
“李兄为何叹气？”白霜雪敏锐地察觉到了李少阳眼角流露出来的一丝悲凉与怨愤。
“噢，没，没有，小小一点感伤而已。”李少阳并不愿意在白霜雪面前表露什么，尤其是关于他前世饱受羞辱的事。
他相信，以白霜雪能在他面前大方承认恩情的性格，在知道他前世的事后，一定会做些什么的。
但是，李少阳不愿意。
长生圣人的古族，岂是好相与的？
就算白霜雪是个中无古罗圣人，也不可能奈何得了古族。
说出来的话，反倒令白霜雪尴尬。
更重要的是，李少阳心里早有一股执念，与古族的仇怨要他自己来解决。
就算此生，不能拥有解决古族的实力，那他也认了。
白霜雪深深地看了李少阳一眼，圣人智慧，无边无际，怎么看不穿李少阳这一点小小的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