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在身体完全变为“星空神体”之后,洛可可便已经得到了萨杨莎所有的思想和记忆。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以萨杨莎和宏观视角来看,什么事情,才是真正的“正确”。
放弃暗可可,去接受她用生命换来的力量,接受这份馈赠,成为第二任“母神”,是在理性角度下,最好的选择。
因为她们的时间...乃至整个人类文明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人类还未彻底成长起来,但神明们却已经开始复苏,而藏匿在暗处的普世者,说不定也在酝酿那邪恶的计划。
如果此时洛可可就能得到完全体母神的力量,以及两种序列神的权能,那么,不说彻底打败普世者和混乱侧神只,将祂们从这个世界驱逐出去,洛可可也至少能保下人类文明,或是给文明留下一个火种。
如此一来,这个世界就不用像萨伊二人过去到过的世界那样,化作一捧毫无意义的黄土。
这也是阿伊莎想要看到的结果。
可还是那句话。
洛可可和萨杨莎,终究是不同的,她除了拥有那么多的伟大身份之外,还是一个人,一个普普通通的,有着人类情感和爱的人。
从她自己的情感出发,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弃暗可可,放弃这个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
而且退一万步讲...
就算是萨杨莎本人,她会心甘情愿接受阿伊莎的付出和死亡吗?
不可能的!
以希望和奇迹为名的萨杨莎,就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所以,在这一刻,洛可可和萨杨莎的精神先是分裂,走向不同的道路,绕了很大很大的一圈,但是最终,却殊途同归,走向了一条完全相同的道路,得到了一模一样的答案。
她们,不会放弃。
洛可可,也不会放弃!
“任何想要伤害小暗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任何想要从我身边夺走小暗的事情,我都不会容许。”
“如果有人真的想要在我面前伤害小暗,那么,他只能先踏过我的尸体。”
洛可可紧咬着牙关,那只变回了“人类躯体”的手掌,因为承受着下方熔岩之海的炙烤,已经开始崩坏,一道道细小的伤口不断浮现,鲜血也不要命地渗出来。
可她却像是不在乎痛苦一般,越抓越紧。
来时之路和净世祭坛,因为她的“鲁莽”选择而不断震颤,惊的凯尔贝洛斯和爱丽丝不得不分出力量,用以维持空间的稳定。
但她却依旧没有松手。
也许...暗可可能找一万种理由,让洛可可放弃自己,并且这些理由每一个说起来都头头是道,有着不可辩驳的道理,但...
洛可可不愿放弃她,只需要一个理由,就足够了。
“一辈子对于凡人而言很短,几乎是眨眼间就会流逝,但对于神明以及我们这些超凡者而言,却很漫长,漫长到连时间都会变得无力。”
“所以,越是我们这样的人,在做出选择时,就越要谨慎。”
“但我不在乎这些,我也不觉得自己会后悔。”
“我这一生,只会选择与你一同度过,这就是我的心愿。”
“所以...”
洛可可无视了所有的劝阻,也将耳边的吟唱声彻底抛之脑后。
“我不会放弃你,小暗。”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遭遇了什么样的危险和机遇,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子。”
“我都不会放弃。”
话音落下的同时,洛可可又将暗可可向上拉动了一分。
而这一分,也使得她的手臂,褪去星空神体,以及一部分的神力。
那种伟岸的...足以轻易改写世间法则,蹂躏天地万物的力量,正在脱离洛可可的身体。
但这并不是因为这些力量抛弃了洛可可,而是女孩主动放弃了它们。
因为洛可可知道,这些力量,和她的小暗,只能选择一个。
虽然力量很宝贵,而她过去也一直在追求这种伟力,但...
任何物质上的代价,和暗可可的生命相比,都没有任何一丁点的可比性。
所以,她不会有任何的惋惜,更不会犹豫。
而神奇的是...
这些力量,这些似乎拥有自我意识的伟力,在知晓洛可可的心愿之后,也没有抱怨她,更未做出任何反抗,而是心甘情愿地,脱离了女孩。
它们尊重洛可可的选择,也知道,如果是那个“希望与不屈之神”的话,想必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咔嚓...咔嚓...”
洛可可身上的星空神体,正一点点地崩解。
那些力量并未彻底消失,而是回到了水晶棺之中,回到了萨杨莎和阿伊莎的神明躯体里。
曾经,那个白发紫瞳的少女,那个身材娇小,但却肩挑沉重责任的人类姑娘,又回来了。
在这条来时之路上,她先是完成了“超凡脱俗”的壮举,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世上最强者,拥有着无数人都羡慕的力量和境界。
可如今,她却再次“化圣为凡”,舍弃了这一切。
而她的心境,也在此刻,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
古人曾说,圣人的念头乃是“超凡”,能以己渡万物。
但洛可可此刻的心态,却是比超凡更加纯粹的“通达”。
她明白了,自己想要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不是名利,不是力量,更不是财富地位之类的身外之物,而是人,她想要自己的亲人,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灵魂伴侣,能平平安安...
也许这个理想很小很小,但她却比任何梦都更为纯净,不夹带任何一丁点邪念和其他的想法。
或许...
她已经达到了母亲曾拥有的境界。
因为对于【母神】而言,促使她为这个世界付出一切的,从来都不是什么“责任”,而是爱啊...
对于自己创造之物的爱,对于自己丈夫和子嗣的爱,这才是她之所以强大和伟大的根源。
“...”
暗可可本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看着洛可可那已经蜕变为凡体的双手,却什么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知道,在这件事上,自己是没有办法说服洛可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