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墉瞅着眼前这个闪烁着亮光的玻璃结晶，眉头猛然一跳！
他猛地扭头看向四周，接着又看了眼地面。
抬头间，眯眼望着头顶正亮眼的阳光。
“不会吧……”
他的嘴角跟着抽搐，心中对起火原因，已然有了线索！
锦衣卫和东厂之所以一直调查不出问题，是因为这场大火的确并非人为，而是一场意外。
问题是这个意外，似乎还和他有那么点联系。
他拿着碎玻璃球，来回徘徊，脸色不是太好看！
三大殿全都被烧了，老爷子现在还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饱受“天怒”舆论！
这种情况之下，就算知道是意外，自己脱得了干系吗？
他心里很没底，更觉得手里的碎玻璃球是一块烫手山芋。
阳光笼罩在他的身上，一滴汗珠从额头顺着鼻尖滴落，空气似乎在这一刻陷入凝滞。
直到赛哈智疑惑上前：“晋王，这有什么问题吗？”
在他看来，这不过就是很寻常的装饰品。
自从玻璃厂大规模生产玻璃，各种各样的玻璃制品也纷纷涌现。
不少精致的饰品更是第一时间送进宫中，用作装潢！
偶有外邦使者目睹此景，赞叹之余，更是感慨大明造物丰富！
朱瞻基敏锐觉察到自己弟弟的表情不太对劲。
从小一起长大，他自然看得出来对方必是对火灾一事有了想法。
然而朱瞻墉下意识扔掉了这个碎玻璃球，轻咳一声：“就是看着这个东西如此精致，真是可惜了。”
赛哈智叹了口气，苦涩道：“可不是吗，三殿所汇聚的文册和宝物古董，数不胜数！”
“当日大火之下，取出来的寥寥可数，那都是特地从应天小心护送过来的，皇上尤为珍爱！”
朱瞻墉咽了口唾沫，额头汗珠更多了。
我去，这下麻烦大了！
他快速挪开视线，瞧向其他方向，装模作样继续寻找着什么。
赛哈智瞥了一眼地上的碎玻璃球，并没有在意。
在奉天殿废墟周遭转悠了一圈之后，朱瞻墉故作遗憾地摇了摇头。
“线索的确太少了！”
赛哈智心中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朱瞻墉此话一出，希望彻底破灭！
他暗暗叹气，对此并没有太感到意外。
晋王能耐纵是再通天，也很难在如此复杂的案件中寻到突破口。
真要被晋王两三下就点出来，让皇上知道，更得骂锦衣卫和东厂都是吃干饭的！
赛哈智并没有打算再逗留，朱瞻墉这边调查，他也不能一直守在这里。
他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去处理。
赛哈智离开时，朱瞻基并没有跟着离去。
他缓缓踱步来到了朱瞻墉身后，低声道：“瞻墉，发现什么了吗？”
朱瞻墉回眸间，对上朱瞻基的视线，否认的话语最终咽了回去。
“有大麻烦了……”他怅然道。
朱瞻基眉头微蹙：“能让你都如此头疼，这场大火到底有什么来头。”
朱瞻墉嘴角一撇：“大哥，我觉得火因可能和我还沾点关系。”
朱瞻基神色一怔，接着下意识看向空旷的左右：“你可别胡说，当日起火时你人在汉王府，能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嘴上这么反驳，可心里面却也没来由慌了神。
看自己弟弟这神情，可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沉声道：“回去再谈……你再好好看看，说不定你想多了！”
朱瞻墉心里也抱着这样的念想，所以才四处转悠寻找其他可能性。
只是一直到转悠到下午，他依旧没有发现任何新的线索。
回到晋王府时，朱瞻基过了好一会儿，带着一个盒子来到了书房。
“瞻墉，你要的东西带来了。”
他将盒子递给了对方！
朱瞻墉接过之后，将盒子一打开，里面就躺着一个精致的玻璃球。
这个玻璃球和宫中那个碎玻璃球几乎就是同款！
朱瞻基眼神微动，猜测道：“瞻墉，难道说火灾与这个有关？”
朱瞻墉苦涩点头，瞅了一眼头顶的阳光，径直拿起一张薄纸来到了院子中。
“大哥，你看吧。”
他说罢将玻璃球放在了阳光之下。
晃动的光斑随着细微的调整，逐渐汇聚到了一点。
地上的薄纸开始还没有什么变化，可没过一会儿，淡淡的白烟开始飘起。
朱瞻基的瞳孔骤然一缩，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随着白烟越来越多，薄纸光斑聚焦处，一撮火苗突然窜起！
扩散的火苗转眼就将薄纸烧成了飞灰。
朱瞻基愣在原地，怎么都没有想到，如今震荡京城的三殿火灾，并非人为，更非天怒，而是一场荒诞的意外！
将这样的调查结果告知给皇上，皇上能接受吗？
要知道，一开始玻璃厂就是朱瞻墉带头建造推广的！
虽说现在产业比过去丰富了许多，可皇上一发火，谁知道关联者会不会因此掉脑袋！
他也总算明白早上朱瞻墉脸色会如此无奈，这下真的有些一言难尽。
他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地上的纸灰，上前拿过了朱瞻墉手里的玻璃球！
朱瞻墉愣神间，朱瞻基将玻璃球重新放回盒子之中，沉默良久后说道：“此事就当没发生过……”
朱瞻墉回过神来后，开口道：“那如何结案？明日再没有结果，好几百人就会因此而死！”
朱瞻基下意识捏紧盒子，指尖微微发白，他的内心此刻何尝没有挣扎。
一面是公务，一面是自己的弟弟！
如果要让他选，他只会选自己的亲人！
“此事你不用去管，老实待在家里。”
他说罢拿起盒子径直离去。
朱瞻墉望着朱瞻基的背影，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大哥的打算。
他苦恼地挠了挠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特么叫什么事啊！”
细细想来，这大概是落在他手里最大的一次祸事。
要想避开，就得用几百人的性命去掩盖真相！
连带着自己大哥还要帮他一起瞒着。
往后此事一旦败露，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他仰头朝门口的天空看去，满是愁色：“老天，你玩我呢，还不如降雷把三殿劈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