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斜阳将落。
朱瞻圻震惊地看着还在比试的二人。
朱瞻域手臂麻木，早就无法高举铁镐，只能稍稍举起再落下去，试图表达自己还能坚持。
反观朱瞻墉周身，碎石遍布，一个人的工作效率能顶十个老工人！
朱瞻墉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单臂甩动着铁镐，依旧轻松：“撑不住可以放弃的，输了不丢人！”
朱瞻域哭丧着脸，他想放弃，但他不能！
一想到自己一旦输了，就得一直做工到火车站竣工，鬼知道那得待到什么时候。
他绝不能让自己被束缚在这里，想到这里，他又感觉有了些劲，奋力去敲击着脚下的硬石！
眼看天彻底黑了下来，不少工人吃了晚饭，都没有回去休息，而是过来围观。
大家一方面震惊于朱瞻墉的气力和效率，一方面也很好奇两人最后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刚开始大家都在为朱瞻墉叫好，不过很快也有人在为朱瞻域加油助威！
朱瞻域听着耳畔的鼓励，一时间内心特别不是滋味。
有什么好加油的，我拼命坚持，为的就是不和你们待在一起！
我要离开这里，我才不要每天累死累活做工。
他不断挥舞着铁镐，看着依旧游刃有余的朱瞻墉，内心满是阴霾。
自己真的赢得了吗？
先前他或许还信心满满，可这一刻，他那点自信早就被打击得千疮百孔。
他脑袋愈发混沌，心中也开始胡思乱想。
他不明白朱瞻墉到底图什么，明明可以不管他，为什么还要一直和自己比试到这种程度。
在他看来，朱瞻墉再轻松，肯定也是有极限的，现在也不过是硬撑罢了。
恍惚间，当他抬起眼眸时，四周烛光闪耀，大家围在四周，没有人在嘲笑他，全都在呐喊助威！
朱瞻圻下意识攥紧拳头，喊道：“老五，坚持住！”
其他弟兄也纷纷喊出了声。
“五弟，是汉子就撑下去！”
“五哥，加油！”
“五哥，别放弃！”
……
朱瞻域嘴唇颤抖，咬紧牙关，发出一声低吼，奋力去挥动着铁镐！
“啊！！”
他已经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在坚持。
明明最讨厌做工，更不喜欢这种形同折磨般的日子。
自己仅仅只是不想输罢了。
就是为了这点私欲，为什么大家还要站在他这边。
碎石上，泪珠不断滴下！
在被朱高煦教训的时候，他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现在他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他一遍遍挥动镐头，敲着碎石，偏执而坚决！
眼看着脚下的硬石不断碎裂，他一直都没有停下。
不知过去多久，他无力跪在地上，看着面前的铁镐，双臂僵硬麻木，无法挪动分毫！
“我输了……”
他埋下脑袋，意识渐渐昏沉，最终脑袋一歪晕厥了过去！
朱瞻圻等人见状，立刻冲上前去查看情况，生怕出现意外。
隔天正午。
朱瞻域睁开眼睛时，他感觉双臂一动就疼，整个人都瘫在床上。
他望着熟悉的屋顶，扭头就看见一旁守着的汉王妃，低声道：“娘……”
汉王妃回过神来，睁开眼睛，看着苏醒的朱瞻域，欣喜落泪：“域儿，你可算醒了！”
朱瞻域有些发懵：“我，我怎么回家了，爹他不让我进家门的……”
汉王妃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脸色一板：“他那是唬你的，你是他亲儿，怎么会连自己家都回不了！”
“你也是，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你要废掉自己吗！”
朱瞻域苦涩一笑，隐隐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
就在这时，朱瞻圻从门外走了进来：“娘，我能和五弟说两句吗？”
汉王妃站起身来说道：“正好，你们两个先聊一会儿，我去让下人把饭菜热过来！”
汉王妃离开后，朱瞻圻坐在床边，调侃道：“胳膊没事吧？”
朱瞻域轻轻抬了抬：“还行。”
“二哥，我这都输了，就这么躺在这里，晋王不得找我麻烦？”
朱瞻圻咧嘴笑了起来：“输？哪里输了？”
“昨晚我们这么多人都看见，晋王停下来以后，你依旧还在坚持。”
“老五，你赢了！！”
朱瞻域神情愕然，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二哥，你可别骗我，这不好笑！”
“我怎么可能赢呢，晋王一直都游刃有余……”
朱瞻圻摊手道：“这我不清楚，反正你坚持得最久，你是没有看见，你停下的时候，大家都跟着欢呼了起来！”
朱瞻域干笑两声：“有什么可欢呼的……”
朱瞻圻感慨道：“我也不知道，但当时大家都被你的所作所为感染，可能人本就是这样吧，总是会为振奋人心的事情雀跃！”
“多亏了你，今天大家干活格外卖力，都不想输给你！”
朱瞻域反问道：“我赢了，是不是就能一直待在家里了？”
朱瞻圻颔首道：“没错，爹放话了，你可以不去做工。”
朱瞻域点了点头，明明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却没有预期那般令人兴奋。
七日后。
修养好的朱瞻域在街上转悠，不知不觉走到了铁路工地附近。
刚过来，就有人朝他打招呼。
“这不是那天和晋王比试的小伙吗！”
“小兄弟，挺厉害啊，连晋王都比不过你！”
“看不出来你这身板，身上还攒着牛劲，讨媳妇没有啊？”
朱瞻域显得有些无措，自己明明是为了脱离这里才那么做的，本以为来到这里会被嘲笑轻视，他也好心安理得躺回家中。
可大家的反应一时让他有些慌乱，怎么和自己想得不太一样。
他一步步朝着工地里走去，听到不少人热情地朝他招呼，他开始主动去回应。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当初自己昏厥的位置，驻足停下！
朱瞻圻听到动静，疑惑走来：“老五，你怎么过来了？”
“该不会是爹又把你赶过来了吧！”
朱瞻域抿了抿嘴，摇头道：“没，我就是路过来看看……”
朱瞻圻打量着自己弟弟，仿佛看穿了对方的心思，将肩头的铁镐递了过去。
“我正好有些累了，帮二哥一把呗！”
朱瞻域接过镐柄，感受着熟悉的触感，脸上不由露出笑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