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已经全部看完了，的确找不到突破口，不过想来也对，如果凶手真的是七星八门里的人，想要伪造证据和信息也并非不可能，哪怕是在一位星宿领主的眼皮子底下。”
李慕微微叹气，他现在也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所幸先前没有拍着胸脯和凝光打包票，不然如果没法顺利破案，这张老脸肯定是要丢干净了。
“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有一点很明确，现有的情报就算有误，也是‘凶手’想要我们看到的，有时候假的东西比真的更接近真相。”
黄玉瑶将一根不知道哪来的头绳叼在嘴里，双手将散落的长发朝着脑后一拢，随后发绳那么简单地一扎，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得干练起来。
“走吧，一直待在这里是破不了案的，我们去现场看看，还有死者平时工作生活的场所，之后再去找那些目击证人和家属亲朋问询，争取今天就把六起案件的始末能够还原出来。”
看着风风火火的黄玉瑶，李慕明白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一些的“软萌”妹子能够做到暗部情报站站长绝对是有原因的，不管是能力还是处事风格，都让人心生敬佩，甚至还会不自觉地被其感染。
两人换上凝光为他们准备的制服，很快就离开了金玉阁，第一个目标便是一家专门出售副食品的店铺，造成一号死者食物中毒的变质鸡蛋就是从这家采购的。
李慕和黄玉瑶现在的身份是银元厅的税务稽查专员，这个岗位的职权说起来很简单，就是审查税务问题，但和李慕曾经生活的地球不同，他们审查监管的对象不仅仅是商户，还包括公民和所有组织机构。
天机城的税法极为严格，各项税收科目涵盖着这座飞天都市的所有细枝末节，加上税务稽查专员拥有执法权和裁定权，所以在大部分人眼中，他们比起总务司的办案科都要“可怕”，与天机军和传说中的收割者并称，是普通百姓和富豪官员们最不敢得罪的机构之一。
所以当李慕和黄玉瑶出现在商业街的时候，所有的店家都浑身一个冷战，小心翼翼地看着两人通过，生怕一个不小心的眼神对视就引来了这两位“税老爷”的稽查。
“看来你那位凝光姐姐在商铺掌柜们的心里形象不佳啊，连带着穿这身衣服的稽查专员都成了他们眼中的‘洪水猛兽’。”
李慕被周遭众多复杂的视线盯得有些不自在，凑在黄玉瑶的耳边半开玩笑地说道。
“任何一个强盛的国度或者势力都会遇到这样的矛盾，以个体而言人们都希望赚取的收入都能归自己所有，越是繁复沉重的税收越是会让他们产生抗拒心理，此乃人之常情。”
“但对于掌权者而言，税收的多寡很大程度上体现了他们对于整个国家或是组织的掌控能力，有了钱就能提升基础建设、就能扩充军事力量、就能转化为民生福利，从而帮助他们巩固自己的权力和地位。”
“城池和国家运转需要税收，老百姓和商人们又为自己的劳动所得被分走而苦恼甚至不忿，想要彻底解决这个矛盾并不现实，唯有寻到其中的平衡点才能让双方都能在自己可以接受的范畴里‘互相理解’，这便是税法制定的重要性。”
三言两语，黄玉瑶便把仙界普遍存在的“分配矛盾”阐述清楚，让一旁的李慕十分惊讶，心想这位暗部的少女竟然在“政治”领域也有如此独到的见解。
“天机城这些年的崛起和凝光姐姐重新制定完善的税收体系有很大的关系，这套体系最大的核心就是绝对的公平，不管你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哪怕你是供职于七星八门中的‘官老爷’，也必须为自己的收入纳税。”
“如果要说哪个群体最为得利，那肯定是城里的低收入人群，凝光姐姐设置了免税线，如果整年的收入没有超过某个数字，那么就能够获得免除税务的特权。”
“这种在仙界其他国家罕见的税收体系最大程度保证了天机城每个人的基本生活，不至于有人因为过重的税收负担而饿死或者铤而走险，这也是我个人认为天机城犯罪率极低的主要原因。”
两人漫步在琳琅满目的商铺中间，黄玉瑶的侃侃而谈让李慕对于天权星凝光的认识又加深了一些。
“穷人不用交税，还能够享受城里的民生福利，商人赚得越多反而缴税也越多，达到一定的金额后甚至会翻倍增长，这自然就会滋生出偷税漏税的现象，一个成功了就会有第二个，最后蔓延在每一个行业，商人们还会与八门中的官员勾结，通过各种手段隐藏自己真正的经商所得，甚至形成一条完整的产业链。”
“有很多曾经富强的国度最后都是死在这些腐败的‘蛀虫’身上，就拿我们苍云帝国来说，皇甫姐姐上位前，帝国负责税收的部门就是贪污腐败最严重的部门之一，给帝国造成的损失你根本就无法想象，而且日不复一日，年复一年，愈演愈烈，最后化为洪流，将偌大的国家直接冲垮。”
黄玉瑶晃动着脑后的马尾辫子，眼神所过之处，不管是酒肆的掌柜还是钱庄的伙计，亦或是布店、粮号、典当行，所有人投来的目光中都充斥着讨好、惧怕、不甘等等无数种情绪。
他们之中有没有偷过税漏过税的？有没有为此行贿过八门官员的？有没有对凝光本人充满敌意的？
有，而且肯定还不在少数。
但只要这样的人没有多到威胁整个税收体系的健康，那七星对于天机城的掌控就是稳固的，这也是银元厅要设立税务稽查专员这个岗位的最根本原因。
“到了，就是前面这家店铺，果然闭门歇业了啊，但二楼还有灯光，看来店家只是暂时想要躲避风波，并没有直接消失。”
黄玉瑶率先停下了脚步，指了指面前紧闭的大门和楼上晃动的人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