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中鸦雀无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苏木话音落下,年康平面色平静如死水,桌下的指节却不自觉的敲击着膝盖,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他本以为动文崇那帮人,苏木必定会与自己商议,谁知对方竟悄无声息地将此事办妥。
赵君鸣与温文忠面色凝重地对视一眼,震惊之色在两人眼中流转。
二人心中满是骇然,苏市长竟趁着张文鑫不在的间隙,完成了这桩大事。
赵君鸣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会议纪要边缘,温文忠则悄悄抹去额角的冷汗。
他们心中皆是疑惑:苏木究竟何时开始布局的?
不是说冯一新在文崇已被边缘化,接触不到任何关键事务吗?
何明阳为何如此急切的出手,又是如何会被识破?
王浩然脸色惨白如纸,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渗出,他紧紧攥着钢笔,指节泛出青白色。
此刻,他只盼着何明阳能守口如瓶,千万不要吐露任何不利信息。
张文鑫深深看向苏木,眼中寒光闪烁。
他嘴角微微抽搐,下颌线条紧绷。
这个苏木,算计竟如此之深!
他此次回来本已放下恩怨,只想年底返回燕京,未曾想苏木却步步紧逼。
想到此处,张文鑫桌下的双拳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这场会议来得突然,结束得也仓促。散会后,苏木回到办公室,立于窗前,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窗框,心中盘算着以辛慕的能力,面对诸多证据,何明阳开口交代不过是时间问题。
此次,绝不能再让张文鑫逃脱。
正思索间,办公室的门传来两声极轻的敲门声,轻得仿佛幻觉。
苏木不假思索道:“请进。”
门缓缓推开,张文鑫出现在门口时,苏木微微一愣,瞳孔不自觉收缩。
不过,他很快恢复如常,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张市长怎么来了?”
“快请进。”
张文鑫扯动嘴角,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会议刚结束,王浩然便神色慌乱,想要跟随他回办公室,那慌乱的眼神被张文鑫一个凌厉的目光制止。
如今何明阳已被纪委调查,再商议也无济于事,他们的所作所为根本经不起细查。
眼下唯一的办法,便是向苏木求和。
在办公室静坐片刻后,张文鑫深吸一口气,毅然敲响了苏木办公室的门。
景元光为张文鑫倒上一杯水,看向苏木,苏木不着痕迹的点点头,景元光这才退出办公室,轻轻带上房门。
张文鑫坐在沙发上,手指不停的转动着水杯,杯中的水面泛起细微涟漪,映照着他阴晴不定的神情。
苏木并不着急,坐在办公桌后,双手交叉置于桌面,目光平静的注视着张文鑫,静静等待对方先开口。
办公室里,挂钟“嗒嗒”作响,时间缓缓流逝。
良久,张文鑫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年底的时候,我会调回燕京。”
苏木挑眉,修长的手指轻敲桌面,等着张文鑫继续说下去。
“剩下这几个月,我不会再与你相争,苏市长,你赢了。”
张文鑫直视着苏木说道。
话一出口,他便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向别人认输,他喉结上下滚动,额角青筋微微跳动。
这一刻,屈辱与释然交织。
他忽然明白了爷爷的话:人这一辈子,无论身处何位,唯有经历挫折,才算圆满。
这般想着,他看向苏木的目光变得坦然,紧绷的肩膀也微微放松。
“所以,你是来求和的?”
苏木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冰冷如霜。
张文鑫皱眉,眉间挤出几道深纹。
他觉得自己被羞辱了,自己都已率先低头,苏木不该一笑泯恩仇吗?
两人之间的争斗,不过是派系纷争,又非私人恩怨,他还想怎样?
张文鑫强压下怒火,勉强点头,声音低沉:“对,我是来求和的,文崇的事,希望你能适可而止。”
“呵呵。”
苏木忍不住笑出声,笑声中满是讽刺。
“你不会以为,你低头我就得大度的跟你握手言和,放过文崇那些人吧?”
张文鑫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不解:“那你还想我怎样?”他的声音不自觉提高,压抑着怒意。
苏木起身,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走到沙发旁坐下,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目光如炬:“我不想你怎样,你该问问明州的人民,他们想你怎样。”
“信发铝业那上百名矽肺病人,他们该何去何从?”
苏木的声音愈发冰冷。
“还有天地嘉园那些买房的人,又该怎么办?”
“你胡乱审批的项目,那些烂尾的工程,谁来承担后果?”
张文鑫瞳孔猛的收缩,心中一紧。
果然苏木一直在暗中调查自己,且查得如此全面!
“那些都过去了,不过是一群普通人罢了,他们懂什么?”
张文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我的底线是,市纪委查到何明阳就收手,如何?”说着,他向前倾身,眼中带着恳切。
“呵呵。”
苏木又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
“一群普通人罢了?”
“查到何明阳就收手?”
“那我倒要问问张市长,你我难道不算普通人?”
苏木死死盯着张文鑫,目光似刀。
张文鑫看了苏木一眼,理所当然的说道:“我跟你当然不算是普通人,要不然我们祖辈的奋斗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让我们过上好日子,不用像普通人一样每天小心翼翼的生活吗?”
“苏木不管你承不承认,在华囯我们确实就不是普通人,我们从生下来就要比他们高贵。”
“这一切都是我们的祖辈一代代努力的结果,别跟我说什么大道理,从古至今丛林法则一直就没有变过。”
“到了我们这个阶层斗争可以,但是讲究的是做人留一线,这次我向你低头,等我回了燕京你未必用不到我,我保证以后我会还你这个人情。”
苏木没有说话,面色渐渐冷峻下来,他心里的愤怒已经如同快要喷发的火山,不停在心里翻腾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