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车厢里异常安静，苏木靠在后座上，闭着双眼，眉头微蹙，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又像是带着几分疲惫。
不知过了多久，他竟缓缓睡了过去。
梦中，他已经被调离明州，去了静海担任政协主席。
那个位置看似清闲，却让他根本无法施展拳脚。
没过多久，年康平就传来消息，他在明州制定的五年计划被省里驳回，连薛崇山也开始公开反对。
最后，那份凝聚了他无数心血的五年计划，终究变成了一堆废纸，没了下文，只剩下他满心的不甘与无力。
突然，车子猛地颠簸了一下，像是碾过了一块凸起的石子，苏木瞬间从梦中惊醒，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
他喘了口气，定了定神，看向窗外，天已经擦黑，远处的路灯次第亮起，晕开一片片暖黄的光晕。
“元光，这是到哪了？”
苏木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还有一丝未散的迷茫。
景元光听到声音，连忙把保温杯拧开，小心的扭头递到后座，柔声说道：“苏市长，您醒了？”
“还有半小时就能回市里了。”
苏木接过保温杯，轻轻喝了几口温水，喉咙的干涩感缓解了不少。
他随手拧上盖子，眼神有些忧虑的望着窗外飞逝的夜景。
都说梦是反的，可他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揪紧起来。
苏卫国已经跟他说过，为了自己，年底就要彻底退下来。
如果到时候叶明哲接替了他的位置，只要稍加阻挠，明州的五年计划很可能就会胎死腹中。
更何况，现在年康平和向元明想要更进一步，也需要经过叶明哲的同意，看来，自己必须跟他好好谈谈了。
回到家中，苏木先和叶白薇、闻人舒雅打了半小时视频电话，看着屏幕里两人带着孕相的温柔笑脸，他心里的焦虑才稍稍缓解。
挂了电话，他洗了个澡，从冰箱里拿出两个西红柿和几个鸡蛋，简单做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
等吃完面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八点多了。
苏木拿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找出叶明哲的秘书冯奇玮的电话，拨了出去。
“喂，苏市长，您好。”
电话刚一接通，就传来冯奇玮温和有礼的声音，听不出丝毫不耐烦。
“冯主任你好，这么晚给你打电话，打扰了。”苏木笑着说道，语气客气。
“苏市长这是说的什么话。”
冯奇玮热情的回应道。
“我的工作就是为领导服务，您有什么事尽管给我打电话，我的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
“呵呵，冯主任是这样。”
苏木切入正题道：“我想问一下叶省长明天有没有时间，如果有时间的话，我想去榕城跟他汇报工作。”
“嗯……”
冯奇玮沉吟了片刻，语气带着几分歉意。
“明天叶省长的行程安排得比较满，中午吃饭之前会有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但我不敢保证他会在办公室。”
“如果您着急的话，我可以明天跟叶省长汇报一下，到时候再给您一个准信，您看行吗？”
“好，那就麻烦冯主任了，明天我等你的消息。”苏木感激的说道。
“这有什么麻烦的。”
冯奇玮爽快的应道。
“明天早上一上班我就跟叶省长汇报，如果他能抽出时间，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给您留出赶回榕城的时间。”
挂了电话，苏木靠在沙发上，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眼神深邃，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明天去见叶明哲，既是临时起意，也是心里早就计划好的。
不管他跟叶明哲的关系如何，这次年康平和向元明晋升的事，只要叶明哲点头同意，就能减少不少阻力。
……
第二天一早，初升的朝阳穿透薄雾，照射在路边树叶的露珠上，折射出如同梦幻般的七彩光芒。
马上要进入九月份，正是秋高气爽的天气，清晨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已经有人开始穿上一件薄外套。
冯奇玮提着公文包，精神抖擞的走进省政府大院。
一路上，不断有工作人员向他问好，他脸上始终带着温和得体的笑容，一一回应。
作为省政府第一大秘，在整个闽南官场，冯奇玮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有些下面的领导可能不认识副省长是谁，但绝对不会不认识冯奇玮。
毕竟，想要见到叶明哲，几乎都绕不开他这一关。
一路笑容满面的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后，冯奇玮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揉了揉有些笑到僵硬的脸颊。
他挽起衬衣袖子，推开叶明哲办公室的门，开始里里外外地打扫卫生。
与苏木偶尔爱睡懒觉、来不及吃早饭不同，叶明哲不管前一天睡得多晚，早上肯定会六点钟准时起床。只要不碰到紧急事务，必定会在自家花园里锻炼半小时身体，然后吃完早饭再出门上班，作息规律得很。
原本办公室的卫生有专人负责打扫，但冯奇玮却主动把这项工作接了过来。
除非是实在忙不过来，他才会临时安排专人过来，否则每天清晨打扫叶明哲的办公室，已经成了他雷打不动的习惯。
他给叶明哲当了几年秘书，在叶明哲的记忆里，每天来到办公室，总能看到冯奇玮弯腰打扫卫生的身影。
这几年下来，叶明哲对冯奇玮也是越来越满意，越来越信任，用得格外顺手。
没有任何意外，当叶明哲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果然看到冯奇玮正拿着抹布，认真的擦拭着办公桌，额头上已经微微见汗。
“奇玮，休息一下吧。”叶明哲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
冯奇玮抬起头，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抹惊讶的表情，好像是因为刚才干活太专心，才刚发现叶明哲进来一样。
中央空调已经调到了舒适的二十四度，但他额角的汗珠还是清晰可见。
听到叶明哲的话，冯奇玮直起身子，把抹布放到一旁，用纸巾擦了擦头上的汗，憨厚的笑着说道：“老板，我不累，您先坐，我给您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