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应袭，你是铁岭人？”
“回禀殿下，臣自幼在铁岭长大，后来才到了京城。”
“你对辽东熟悉吗？”
“对辽东.....臣不敢一日有望。”
‘听说你父母早点身亡，是为何故？”
“家父家母早年身故，纯粹是老奴所害.....臣不敢一日有忘。”
灯火忽明忽暗，林敬坐在阴影当中，手中捏着一张纸，正盯着跪在面前的汉子。
此人穿着一身锦衣卫特有的飞鱼服，腰间悬挂着绣春刀，四十出头的年纪，脸上带着些许岁月的沧桑，他正是锦衣卫堂上指挥刘应袭，也是这一次林敬要面见的众人之一。
根据刘应袭的描述，刘家原本是世居铁岭的汉人，后来努尔哈赤发七大恨造反，大败明军，并且建立了后金国。
为了保证汉人始终处在女真的统治之下，努尔哈赤下令，对汉人“不论贫富，均皆诛戮”。而屠杀的口子一旦打开，就会很难收拾。在辽东地区，汉人“抗拒者被戮，俘取者为奴”，稍有不如意就处死大批汉人，就算不杀也将大量的汉人分给女真人做奴隶，使得许多汉人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
而刘应袭父母便是如此惨死在努尔哈赤手中，而刘应袭则侥幸逃脱，并且加入到了关宁军当中，后来屡屡立下战功，加入了锦衣卫。
林敬深深望了一眼刘应袭，他对于此人的过往并没有太多的资料，也无法知道此人更多的事情。
在正常情况下，在任命一名间谍首脑的时候，往往会对此人的身世来历挖地三尺，甚至包括此人祖上几代人的资料都要控制在手中才行——可是眼下林敬很难去这么做，可是他手底下又确实缺乏像刘应袭这样的人才，因此便已经决定要用此人。
只是在任用刘应袭之前，林敬还需要再试探一番。
“你知道我要建立的军情处吗？”
“回禀殿下，臣不知。”
朱慈熄站起了身子，身上的黑色大氅垂落在地上，伴随着他的步子慢慢拖动着。
“刘应袭，军情处非同于锦衣卫，此部分专司对东虏和流寇的暗谍行动，对外不对内，堪称危险重重，你可明白？”
“臣明白.....…”
“我叫你来，并非是要将军情处交给你，而是希望给你一个任务，自即日起，你当隐姓埋名进入盛京，重新构建我大明对东虏的情报网，你可愿意？”
“殿下有令，臣自然愿意。”
林敬站在了刘应袭的面前，微微垂着头望向对方，眼珠浓黑如墨。
“你放心，你的家人自有朝廷妥当照顾，你的孩子我也会给他一个不输于你现在的前程，但是有一点，你绝不能背叛大明！”
刘应袭跪在了地上，将额头贴在地面上，声音中有些沉闷。
“臣知晓，若有不测，臣自当自绝以谢殿下。”
林敬转身站在了前方，轻轻叹气道：“待到将来功成之日，我保你一个侯......好好活下去！”
等到刘应袭离开之后，另外一名防疫司理刑指挥梁清宏进了大殿。
“臣梁清宏拜见殿下。”
林敬依然处身于黑暗之中，他已经属意将军情处指挥使的位置交给此人，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人足够聪明。
在李若琏提交的所有名单当中，刘应袭的身份适合成为一颗关键的暗子，而梁清宏此人则具备颇为罕见的统帅才能，并非是指统帅大军，而是指统帅整个谍报部门，这一点即便是李若琏的副手孙光也很难比拟。
在梁清宏的身上，林敬似乎看到了骆养性和李若琏两个人的影子。
“梁清宏，我看过你的资料，想问你一个问题，当初为何脱离锦衣卫，加入到防疫司？”
梁清宏脸色丝毫未变，他伏地一拜，轻声道：“殿下，锦衣卫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锦衣卫了。”
“这话怎么说？”
林敬脸上依然面不改色。
尽管锦衣卫的权势大不如前，可依然是大明朝首屈一指的厂卫，刚刚成立的防疫司可不能跟其进行比较，因此弃高就低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理解的事情。
梁清宏似乎并不是这么考虑，他神情镇定地说道：“殿下，锦衣卫如今已然沦为东厂爪牙，再也不复当年威风，且内部积弊丛生，乌烟瘴气，纵使有身负才华之人加入其中，也很难有出头之日......”
“防疫司虽然刚刚成立，可是好歹是一张白纸，且殿下有振作之心，具备任用贤能的眼光和底气，李大人便是如此，因此臣加入防疫司，便是为了一个更好的前途。”
“说得好，看来防疫司内果真是藏龙卧虎，英雄豪杰辈出，也不枉费我的苦心了。”
林敬点了点头，道：“梁清宏，我大军之中目前组建了一个专门从事军情剌探的谍报部门，被称为军情处，你可有信心做好这个差事？”
“殿下信赖，臣自然有信心。”
梁清宏十分坦然地接受了这一份差事，在他看来既然已经有了防疫司的经验，再加上他个人的才能，完全可以支撑起军情处的正常运作。
林敬深深望了此人一眼，尽管他心里已经有了一定的决断，可是他依然需要斟酌一番，毕竟梁清宏此人虽有能力，可是忠心却没有经过考验。
良久之后，林敬终于缓缓开口道：“梁清宏，我准备任命你为我军情处指挥金事，为我大军侦缉情事。”
金事，秩正四品，明代京卫指挥使司所辖，位于同知之下，但终究是堂上官，具备一定的协理权限。
指挥使的差事自然是不能给的，倒不是林敬不相信此人，而是梁清宏目前的功勋不够，且需要通过内阁和皇帝才行，不过他也不会贸然去任用这个职位，因此梁清宏也无需担心其他人会对其形成节制。
“多谢殿下，臣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梁清宏连忙跪在地上，尽管他的表情和声音都平静，可是眼神中却带着几分激动。
官职大小并没有多么重要，关键是在于这个职位所代表的寓意十分深远。
说到底，他梁清宏辛辛苦苦了半辈子，终于有机会爬出井口，看一看外面的天空了。
林敬将军情司委任给梁清宏，并不是要当甩手掌柜，毕竟在未来军情司所能够起到的意义甚至要大于防疫司，因此他不能有任何的侥幸心理。
在这件事上，林敬将自己前世所了解的一切关于军情情报机构的组织架构、人员培训、纪律章程乃至于相关的暗子计划，都同梁清宏进行了细密的筹备。
梁清宏在锦衣卫和防疫司里面都干过，对于情报机构的各项事务自然不会陌生，很快就针对林敬的各种意见给予了回答，哪些可以做，哪些不能做，哪些还需要完善，他的脑海中有一副十分完善的架构。
不过在刘应袭的使用上，林敬并没有透露太多，像此人的消息知道的人越少，对于接下来的计划也就会越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