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有专门接待的工作人员，时钰一走过去，四五个小姐姐一拥而上。
夹在波涛汹涌之间，她感受到泼天的幸福。
“小妹妹，加入我们美丽协会，会有嬷嬷庇护的哦。”
“青真协，只要你用心祷告嬷嬷，会保佑你全家衣食无忧，永不受苦。”
“还有我们震龙协会，别看名字土里土气，一旦你加入，保管来财！”
......
......
小姐姐们嘴巴不停分说，介绍一堆教会。
时钰握着传单，听得一愣一愣，这可是学校啊，宣传教会思想的可以这么直接？
她单手捂耳朵，指着远处飘扬的红旗，客气的笑：“我只相信那套伟大而源远流长的思想。”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小姐姐们看那随风扬动的红旗，神情皆为一怅，叨叨的嘴巴也停了下来。
帐篷走来两人，随后跟来的江淮然顿步在时钰身旁。
小姐姐们有眼力见的退到一边，说着方言小声的交谈。
“淮然。”
两道声音相近的声。
时钰目光自然而然略过肃着脸的谢红深，定定落在一侧，女人与谢红深长相相似，眼神一样严肃，只是面带笑容，增添一份亲和感。
她是江淮然朋友圈照片里的妇女。
时钰扯了扯江淮然的衣袖，轻声道：“穿白衣服的，就是包养你那个？”
“......”
江淮然明显懵了瞬，侧过来的双眼残留几分薄红，他笑容温和：“时钰不要再开玩笑了。”
随后认真补充一句：“我不缺钱哦。”
两人言谈之时，谢青浅和谢红深已经靠近，对两人交谈的内容没怎么听清。
谢青浅目光一直盯着时钰，笑着问江淮然：“淮然，这是小钰吧？”
也不等回答，她直接瞥了眼谢红深，示意着什么。
谢红深冷着脸，走到时钰面前，深深鞠了一躬：“时小姐，对不起！那天是我有意冒犯你，对不起！”
“对不起。”这一声近在耳梁。
谢红深稍抬头，看到发丝浓密地黑长卷，耳畔清和柔亮的声音还在继续：“那天我也回怼您了。”
“你......”
她惊讶瞪大眼，有些不可置信。女生那天耀武扬威的霸气可不像是会道歉的主。
时钰轻扶着她起身，笑道：“我们两个都道完歉了，一笔勾销吧。”
帐篷挡了大片阳光，依旧抵不住女生眼里的亮光。
谢红深怔然，然后点头退回原位。
“既然事情翻篇了，小钰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清神教？”谢青浅适时说道
“没兴趣。”
谢青浅显然喉咙一哽，但胜在经历过大风大浪，她谈吐自然开朗：“跟淮然一个模样呢，无论我怎么说，他都不肯加入，真是好费一番口舌。”
“姑姑，您说笑了。”江淮然观摩了全过程，他站在时钰身后，不咸不淡插了句嘴。
时钰嘴巴更厉害些，她掀开眼皮，神色冷淡：“信仰取决于自愿，你这样浪费口水，值得吗？”
“值得。”谢青浅神色变化，僵着笑意，一往无前的坚定：“淮然跟其他人不一样。”
“一不一样只有他自己知道。”
“淮然是清神教和清流集团的接班人。”
“他有跟你说要做这个接班人？”
“......”
谢青浅脸色红了又紫，紫中带青。
时钰手背附上暖热大手，江淮然清浅地声调蓄着些愉悦，只差笑出来了，他说：“时钰去玩玩吧，剩下的我来说。”
“哦。”
时钰拉上嘴巴，经过谢青浅两人，有礼貌地说了声“失陪”，她休闲的往体育馆里去。
帐篷下，偶尔有学生走来，发神叨传单的小姐姐匆匆忙忙迎上。
气态不俗的三人，只有谢红深留在帐篷底。
穿树缝而过的阳光，灿烂而耀眼，男生黑发肆意地随风吹动，本纯净的面庞因过分的笑容，糜丽而张狂。
他漠然地随性道：“姑姑，我说过的啊，不参加就是不参加，您私自让人动我的私人账号，不就是为了让父亲和舅舅他们知道我加入清神教了？”
谢青浅眼神变换，不语。
男生笑得愈发迷乱：“啊......”
“他们或许信了吧。父亲打来的电话，语气有些仓促呢。”
清脆低郁的腔调透着纯洁和无害，却莫名让谢青浅一阵生寒，她硬着头皮道：“是红深......”
然而，她呼吸一滞，生惧的眼睛直直对上男孩的墨色黑眸，里面仿佛藏着无尽深渊。
江淮然淡红唇瓣平直，稍微眯着眼：“姑姑。”
“一昧将错事推诸于外人，这是外公教给您的处置条理？”
提起这个人，谢青浅眼里有着怀念，她抚了抚脸庞几根白发，叹气道：“我的错。但是，我还是要问，你当真一点也不恨那些伤害你的人？”
那一刻的场景，谢青浅记了很久。
灿烂的绚阳不分今明，微暖地晒光鼓扬皮肤每寸角落。
漂亮的男生，视线稍抬，黑如宝石的星眸，肌肤雪白胜云，清冷冷地，不见一丝多余的表情。
没有愤慨怒意，没有悲怆委屈，没有癫狂笑声，没有淡嘲乐意......
只有无尽地空洞。
他的神情仿佛曾被掏空所有，淡漠瞳孔里，不见挣扎与目的。
谢青浅曾在教会里见过类似的表情，但远远没有眼前的少年苍白而剧烈。
这种神情代表着，人之将死。
“姑姑。”他轻笑了下。
空洞神情被温柔地笑容取代，他睁着眼眸，轻和道：“因果常论喜恨，有恨便有果。您觉得我该恨还是不该呢？”
他将问题抛回去。
谢青浅思索，心里头涌起一个疯狂的想法。
她无言静默。
少年步伐迈向体育馆，谢青浅淡蹙着眉道：“淮然，南江那两个老师，一个叫木施，一个叫蓝婧，被我安排过来了。你打算怎么处理，我们会给你兜底。”
“看见他们，我食欲又不好了。”江淮然侧眸笑道，像是撒娇：“姑姑，可以让他们别在我面前晃吗？或者让他们死远点。”